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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謝韜恨得直咬牙,可是他們人多勢眾,十餘人中無一庸手,眼看殺父仇人溜走,他幾乎咬碎了滿口鋼牙。

  其餘三廂內的人,全感到莫名其妙,這兩個大名鼎鼎的宇內兇人,怎會虎頭蛇尾溜了的?

  有個身材瘦小的人「咦」了一聲,向樓板上一指叫道:「看!那是血,兩個老前輩受了傷似的。」

  兩兇人所經之處,果然有一串血滴,那還容懷疑麼?眾人全都一驚,議論紛紛用目光向四面搜索。

  無情婆婆向謝韜搖首道:「謝賢侄,看來此行兇險,要沒有高人在暗中助我們一臂,恐怕武安居就是你我喪身之地,這老魔果然了得。」

  小瘦子鼠眼一瞪,叫道:「老虔婆,你敢在背後罵兩位老前輩……哎喲!」他掩住口,「哇」一聲吐出一口鮮血和兩顆門牙,還有兩顆被血染紅的飯粒,他臉上鐵青,躲入廂內去了。

  所有的人全都吃驚,疑神疑鬼,恐怖地退出。

  「婆婆,我們走吧!暗助我們的高人既不願現身,我們心裏謝他,相信明日他定會駕臨青龍嶺。」

  少女說著,鳳目向四面搜尋,除了兩個書生,無一可疑之人,更無任何岔眼事物出現,她悚然而驚,暗道:「這人神出鬼沒,功臻化境,定然是遊戲風塵的奇人。」

  少年後生縱至壁間,取下匕首入鞘,向無情婆婆道:「楊婆婆,我們走吧!」

  楊婆婆嘆息一聲,率兩少女隨即下樓,謝家父子在後緊隨,向中州三義拱手一笑,下樓而去了。身後響起逸雲清朗的「請啊」聲,隨之是悠揚的朗吟:「……人生飄忽百年內,且須酣唱萬古情,君不能狸膏金距學鬥雞,坐令鼻息吹虹霓,君不能學哥舒,橫行青海夜帶刀,西屠石堡取紫袍……」

  中州三義走在最後,老大賽孟嘗向逸雲拱手笑道:「在下沈剛,下榻北門悅來老店,兄臺如有暇,請移玉一顧,我兄弟雖是一介武夫,但頗識文詞!兄臺如肯下交,足慰平生。」

  逸雲站起笑道:「沈英雄人中豪傑,小生如有暇,當專程拜訪。」

  三義一走,他含笑坐下。由於硬著頭皮喝了好幾杯,玉面紅雲飛起。他生得俊美絕倫,酒一往上湧,玉面像個大姑娘一般,他還用手去拈杯,如黑伸手一攔,捉住他的虎掌溫柔地輕聲說:「哥,酒能亂性,足矣!你能依我嗎?」

  逸雲笑道:「不妨,我可用內功迫出。」

  如黑不依道:「那多髒!身上衣著又得我費神。」

  逸雲推開杯,笑道:「好弟弟,依你,我們用餐。」

  店小二一窩蜂登樓,七手八腳整理殘局,梯口足音又起,大踏步上來了三個怪人。

  先頭一個年約八十以上,頭上灰髮挽成一個道士髻,內衣穿大紅緊身,外罩淡青繡紅雲彩袍衣,袍內懸有長劍,身材奇偉,高有八尺,短帚眉,銅鈴眼,獅子大鼻,血盆大口下有一綹山羊鬍,貌極獰惡,他目中泛煞,像是怒氣未消。

  後兩人中有一個長相十分唬人,長髮披肩,其色青綠,禿眉毛,雙目深陷,只見兩個大眼眶陰森森的目光使人不寒而慄,鼻子無梁,只看到兩個大孔,兩排森森白齒參差不齊而十分尖利,頷下特長而無鬚,整個臉上不到四兩肉,一層慘白帶青的頭皮,緊緊包住頭顱骨。身材高瘦,身披灰袍,鬼爪似的枯手上掂著根蒼白色似金非木的哭喪杖,假使夜間出現,膽小朋友不被嚇死,也得大病三十年,這傢伙就是金面狂梟栗飛的大弟子毒僵屍古奇。

  另一個年約七十,高大雄壯,全重大概約三百來斤,端的其壯如牛,一頭金髮閃閃生光披散四周,臉上黯黑,粗眉大眼,雙眸略帶青色,定然是個西羌人。一叢與髮色同色的兜腮短鬚,毛茸茸像個刺蝟,身穿兩截青色大褂,腰帶中斜插一把連鞘長刀,這傢伙正是西羌人,經常在祁連山一帶為非作歹,與祁連陰魔同稱塞外雙魔,名叫金毛吼景泰,與大明上一代景帝年號相同。

  三人一上樓,店伙忙上前招呼,但三怪理也不理,向樓上打量,雅廂內奔出五個獰惡大漢,向三人行禮,惟恭惟謹,證明三怪地位極高,五大漢其中之一躬身道:「稟山主,前來迎接的三步追魂已經返回青龍嶺去了。」

  毒僵屍怒道:「他們怎敢不等山主?」其聲無半點人氣。

  大漢悚然答道:「有人鬧場,章詹兩位前輩同時受傷。」

  山主兇睛怒突問道:「什麼人傷了他們兩位?」

  大漢道:「出面的是幾個小輩,章詹兩位前輩被人暗中用暗器所傷,兇手下落不明。」

  金毛吼冷笑道:「三步追魂乃是暗器祖宗,竟會被暗器所傷,奇聞。」

  山主陰森森地道:「昨晚那一雙人影,功力確已登堂入室,本山主追逐一夜,連面目也未看清,江湖中確有名手,三步追魂章老弟恐怕也遇上了硬點子,吃虧當在意料之中,咱們先趕往烏楓嶺,先一見栗老兄。」

  眾人邁步下樓,片刻消失在樓門口。

  如黑突以傳音入密之術,向逸雲道:「我想起來了,這人號稱山主,長相特異,定是傳聞中的桐柏山主,懾魂魔君太叔權,他練有魔音懾魂之術,那特製的懾魂劍中有三孔,孔中張有三根鬼蟣蛇筋弦,舞動時音浪亦可令人心脈下沉,束手就死,內力修為不夠之人,必死無疑,我們此行兇險萬分,要小心啊!」

  逸雲也有傳音入密之術問道:「另兩個呢?」

  「我也弄不清,但看他們的長相,可能是毒僵屍古奇,和金毛吼景泰,都是一等一的惡魔。」

  「看樣子,明日有一場生死相搏,我們得好好準備。」

  兩人匆匆膳畢,下樓結賬出店,轉入大街,迎面便見亡命花子尹成,和一個瘦小走方和尚一面低談一面信步向南走。亡命花子一見逸雲和如黑,怔了一怔,注視兩人一眼,匆匆走了。

  走不多遠,迎面看見三名村婦冉冉而來,三人中,內有五妞兒如煙,她們一身土灰衫褲,灰布包頭,臉上微微黃帶灰,病容甚顯,顯然經過化裝,但逃不過兩人神目。她們低首前行,用眼角餘光搜尋可疑人物。

  兩個書生甚是岔眼,大個兒俊美絕倫,微紅的俊面令人心醉;小個兒奇醜,五官卻又俊秀,明亮如黑玉的星眸,委實動人。

  三女看了兩人一眼,看他倆並肩攜手而行,輕搖摺扇,文縐縐地低語談笑,倒未在意,只是感到大個兒像個大姑娘,未免有點好笑。

  前面是一條十字路口,不遠處現出一對身穿布褂的年青夫婦,正一前一後由東面小街上轉出。

  如黑突然一拉逸雲,轉身向一條小巷走,逸雲莫名其妙,一面走一面問道:「錯啦!這是萬壽巷,可以穿出朝陽街,該由那邊走哩!」

  「且往朝陽街走走,還早哩!」

  兩人轉入萬壽巷,身後不遠,那對夫婦向南走了,他們正是玉麒麟夫婦,也在易裝踩探。

  辰州府城牆高僅兩丈六,說小不小,說大不大,所有的客店大多臨江門和大南門,北門只有幾家清靜些兒的老店。

  近北門有一條丁字路口,正中通市中心區的是北大街,街西一條窄小街道,名叫石獅巷,街口有一對年代久遠的石獅子,故有此名,在大明時代,街道除了通行要道之外,大多窄小得可憐的很,既名為巷,自然更小。

  石獅巷口,北大街的右面,有兩家老字號客店,一叫「悅來老店」,一叫「興隆客棧」。這兩家客店住的大多是江湖朋友,悅來老店住有中州三義和無情婆婆。興隆客棧則住了謝韜父子,還有洞庭八寇。

  石獅巷也有一家,「安居小築」,那是一家小有名氣的老店,地方不大,但後面有一座頗為雅緻的小花園。平時,這小店是府縣的投考府試的士子們寄寓之處,極少有商旅在這兒投宿,巷子小車馬不能進入,有錢的富家子弟也不屑在這兒駐駕。所以這小店確是雅人所居。

  逸雲和如黑就投宿在這家安居小築內,一出大門,遠遠地可以眺望街口對面的悅來老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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