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霸海風雲 | 上頁 下頁
二三


  還有剛才拼鬥之間,五個蒙面人無一庸手,一比一應付亦難支持,何況以四敵五?但五個蒙面人有四個是莫名其妙失手被殺的;最後一人迫得沈老爺子手忙腳亂,在金面魔現身的同時,也是莫名其妙向後栽倒的。

  水面上五條著火的船,不但不向鏢船靠,反向江心退;竹筏上這麼多高手,突然一一落水;和眾鏢師交手的狠賊大部分是莫名其妙地墜水的。

  這些事實,說明了今天晚上暗中有好幾位功力奇高,恍如天神的曠世高手,在暗中維護的結果。甘龍和所有的鏢師,全都是在江湖闖蕩,在刀口劍尖上討生活的人,見多識廣,豈有不知之理?強敵已逝,甘龍突然凜然問道:「諸位,有人看到暗助我們的高人麼?」

  艙面上二三十名好漢,你看我我看你,全都成了木雕泥塑的菩薩,面面相覷。突有一位鏢師亮聲兒說道:「稟少東主,當在下拼兩名惡賊時,瞥見水中有一串水珠濺出,一沾賊人之身,賊人即不知避招。暗助我們退敵的高人,定是在水中出手的,難以發現哪!」

  這一來,頓時議論紛紛,誰也不曾目睹暗中相助的人,疑神疑鬼。一旁的逸雲嘻嘻一笑道:「依小可看,定然是莽張飛暗中相助我們。賊人們不長眼,竟然佔住他的生祠,不得享受人間香火,豈不可惱?他該助我們退賊嘛,呵呵!」

  沈老爺子剛才幾乎出乖露醜,正在氣頭上,而且張飛廟果然有賊,五艘貨船也是衝鴻安而來的,全被逸雲料中,他臉上哪還有光彩?不由惱羞成怒,冷笑道:「哥兒,不胡亂說話死不了,咱們剛才九死一生,你倒說起風涼話來了。看你人倒是堂堂一表,怎麼這般沒教養?難道爺尊堂自小沒教……」

  傷了逸雲的父母,他可火啦!「叭」一聲將篙扔在艙面,劍眉一軒,猛地吼道:「住口!華某人一片好心,倒成了驢肝狗肺了;你要出口傷及家父母,將後悔無及。」回頭對甘龍兄妹說:「兩位哥哥和三姐對小弟情至義盡,日後當行圖報;小弟有事欲赴夔州一行,就此告別。」說完抱拳一禮。

  三兄妹同聲叫道:「雲弟,你……」

  「小弟去意已決,請勿掛心,留在鏢船,確是不便。再者,紅貨乃是產自青城的一株九葉靈芝,價值連城,就在那十二個包裹中的一個內。九葉靈芝,乃是武功至寶,武林朋友劫奪乃是常情,目下唯一可保無慮之方,就是追隨那艘畫舫左右下航。言盡於此,請自珍重。」

  說完,大踏步入艙,眾人全都呆住了。甘鳳脫口驚叫,「雲弟,雲……」她搶入艙中,半晌神態木然而出。

  甘龍急問道:「三妹,他怎樣了?」

  「我入到他艙中,他已不見了。」姑娘滴下兩行清淚,淒然又道:「一再警告我們的是他;堯龍嶺假手哭書生擊斃狂魔的是他;水中斃賊的是他;驚走金面魔的也是他。這一路來,他受的委屈太多了。我們忝在鄰居,共同相處十八年,竟不知他是蓋世奇人,哥哥,我們好慚愧哪。」

  甘虎驚問道:「三妹,你不是說笑吧?」

  「說笑?二哥,你我都是瞎子,你我自命不凡,堯龍嶺可曾發現哭書生隱身在旁?可曾發現哭書生以一招擊斃狂魔?可曾留意哭書生臨行時的神色?剛才對敵之時,起初他在舵樓,後艄竟無一賊登船,還是他叫我發青磷彈揭破賊船的偽裝,轉眼間他便失蹤。最後賊人退去,我將他在水中救起,其實他在水中做了手腳。金面魔現身,他跟在我身後,確曾感到凜凜微風從我身後掠過,只是我該死不知而已。金面魔第二次上船,他持篙外出,他傻到不知死活麼?非也!金面魔握住竹篙的神情,你們留意他渾身顫抖麼?我那一劍他幾乎沒避開,金面魔如此膿包?大哥,聽他的話,我們向畫艙靠吧!」

  甘龍問道:「他真走了?」

  「真走了!只一瞬之間,驀爾失蹤,不信你去看吧。」

  沈老爺子大踏步進艙,不久垂頭喪氣走出,滿臉羞慚地說:「一切都是老朽不是,太無容人之量,將華小哥氣走,老朽已無臉再留,請從此別。」

  甘龍嘆口氣道:「沈師父,人孰無過?目下危機四伏,凶吉莫測,需人正殷之際,沈師父怎可一走了之?華兄弟不是有始無終之人,定是目下有事,急需離開,相信他不會責怪沈師父的,還請三思。二弟,叫他們將船向下靠,傍畫舫左近繫纜。」

  船距畫舫還有三五十丈,突然由上游箭似駛來十餘艘梭形快艇,雲陽城東也響起數聲淒厲的長嘯,十餘條人影快如閃電,齊向這兒射來。

  畫舫各中處繡幔低垂,微透燈光,這時,突然桅桿旁升起一盞淡紅色的氣死風燈,由一名穿白色宮裝的少女高高擎起。少女之旁,屹立著一個高大的人影。

  長空中響起一聲懾人心魄的長嘯,震得眾人氣血翻騰,耳膜欲裂,發自那高大人影之口。接著響著鏗鏘的嗓音:「諸位趕快離開,驚擾了夫人一個更次,還嫌不夠麼?你們真太不自量了。」

  小艇有人問道:「閣下是誰?哪一位夫人敢如此托大?」

  「閣下還不配動問夫人的來歷。老夫嘛,名不見經傳,夔州艾敬,草字如虹,夠了吧?」

  小艇一一轉向,紛紛划走了。

  沈老爺子低聲說道:「夔州追風劍客艾如虹,難怪!」

  甘龍心中惴惴,向乃弟不安地附耳說道:「這惡魔也是不好惹的人物,雲弟怎要我們靠他下航?」

  甘虎答道:「雲弟恐另有用意,大概那位夫人才是主人。」

  岸上的十餘人略一遲疑,欲進不敢,欲退不捨。

  追風劍客又道:「諸位是不想走了,難道還要老夫再請麼?」語氣極為不悅。

  十餘個黑影似乎一震,倏然退去。

  第二天,畫舫直至日上三竿,方徐徐解纜,舫上操舟之人,全是虎背熊腰,相貌英俊的年輕人。

  甘龍的船,也緩緩解纜,遙遙緊隨。午間,畫舫泊於夔州,碼頭上等候著十餘乘轎,舟一停妥,暖轎逐一載客,然後向城東蜂擁而去。暖轎所經處,奇香撲鼻。

  甘龍遵逸雲所囑,距畫舫三十丈左右下碇。入暮時分,有一名小廝打扮的人,送來一封書信親交甘龍後走了。

  甘龍心中忐忑,打開一看,原來是逸雲的手書,大意是說,畫舫在夔州約有三五日逗留,囑暗中準備金蟬脫殼之計,在三峽之日,可將紅貨於宜昌暗換小舟,先放武昌交鏢,大船始終追隨畫舫,可保無虞云云。

  甘龍暗中與二弟三妹計議,先行守秘,暗中準備救生小艇,預定一出三峽即由甘虎和甘鳳兩人,率五名水性特佳的趟子手,駕小艇脫身,以暗鏢疾放湖廣交鏢。

  逸雲確是另有發現,同時他已將畫舫的內情,瞧出了少許端倪,認為畫舫主人,與恩人方家夫婦有關,所以決定獨自行動,以免礙手礙腳。

  原來舟泊雲陽之時,他故和沈老鏢頭嘔氣,回艙換上青油綢水靠,反扣艙門,神不知鬼不覺潛向畫舫。

  他早發覺了劫鏢賊的陰謀,可是沒料到畫舫中人,是否也是劫鏢而來的另一批好漢,想將情形弄清再說。

  畫舫艙外,似乎沒有人在外警戒巡風,但暗中卻警衛森嚴。森嚴是森嚴,對他卻是無用,他一到船下,運起縮骨功,全身成了一張薄薄的人皮,飄然貼在船側過道之下,雙耳貼在艙板上,以借物聽聲之術,竊聽艙中動靜。

  艙內人聲細碎,但難逃他的神耳。說話的人,幾乎全是嬌滴滴的少女口音。只聽一個甜甜的口音說道:「大姐,你要艾爺將夔州的英雄人物說來聽聽吧。」

  「夔州小地方,藏不了龍,更臥不下虎,艾爺嘛,只算條小地頭蛇,嘻嘻,他能說出怎樣的人物來?」這是另一個俏甜的嗓音,似乎就是被稱為大姐的人。

  接著是一連串的膩笑和嗲嗲嬌喚,一個男人的嗓音說:「妮子一張利口,確是令人可愛可恨。罵我是蛇,就讓我纏住先咬一口再說。」

  一陣蕩人心魄的吃吃媚笑升起,大姐喘息著叫道:「艾爺,好人,你這手!啊!五妹還是個閨女,別讓她看了噁心。好人,放手。」

  艾爺淫笑著說道:「看你還敢不?哦!五妹可有了人麼?五妹,我給你引見一個漂亮小伙子怎樣?」

  「哼!胡說八道。」最先發話的少女似嗔非嗔地笑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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