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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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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軒亮又道:「大師,你們少林寺不是也有本易筋經嗎?若和『元元功』相比,是誰厲害些?」天絕僧道:「三大古神功各有所長。以我寺的『易筋經』而言,只因練法古拙樸實,修聚而得的內力也是無可撼動,根基之穩,於三大神功中稱得第一。只是要談到丹田內息的取之不竭、用之不盡,卻又不如武當至寶『純陽功』了。」 少林武功蓋天下,威勢如同中嶽嵩山,撼搖不動;武當心法則是澤被滄海,無窮無盡,原來這些說法其來有自,皆可從本門的根本心法窺見一二。崔軒亮哦了一聲,又道:「大師,那『元元功』呢?它有什麼長處?」 天絕僧道:「易筋經穩固,純陽功無窮,至於這『元元功』,卻是上幹天和,窺視仙界的險惡武學。」崔軒亮訝道:「窺視仙界?」天絕僧沒說話了,想來他終究是個和尚,不太曉得道士的事情。一旁王魁也是丹鼎派的,便道:「丹鼎派累積千年智能,使『地丹』逼近於『天丹』,據說服用地丹之人,罡氣至強至深,宛如鬼神。」崔軒亮駭然道:「這……這是什麼緣故?」 王魁道:「地丹千載難逢,據說服用者體質劇變,全身穴道變位,經脈逆行,甚至能以五臟六腑聚氣。是以培育的內力極為怪異,宛如天界之物。據說當年魏寬的掌力極強,舉世中除開令尊的『八方五雷掌』,沒人能與之匹敵。」崔軒亮哦了一聲,倒不知這魏寬叔叔的武功如此了得,想起自己的父親曾與他打成平手,心下不自禁的感到得意,便道:「大師,聽您這麼說來,『元元功』該是天下第一了,您怎還說三大神功並駕齊驅呢?」 天絕僧道:「天地萬物,皆有其缺憾。依老衲看來,『元元功』上幹天和,不練也罷。」崔軒亮哼了一聲,道:「那照大師說來,還是易筋經最管用了?我看這樣吧,既然您要去煙島,咱們不妨請你和我魏叔叔打上一架,看看這『易筋經』、『元元功』哪個厲害些?」點蒼小七雄鼓掌,不孤子則是幸災樂禍,正想鼓勵幾句,卻聽天絕僧道:「阿彌陀佛,貧僧沒練過易筋經。」 眾人邊吃邊聊,崔軒亮聽得中原武林迭出高人,又是少林、又是武當,眼界大開,方知自己過去跟在叔叔身邊,實如井底之蛙,不知天下之大。他默默想著中原武林的那些大人物,忽然心頭微動,想到了一個人,正是白雲天。面前這些武林前輩武功怎麼高強,那也都罷了,自己明明和白雲天年歲相若,可兩人無論是家世還是武功,卻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看叔叔六十好幾了,卻還天天在海外跑船,落得兩袖清風、藉藉無名;可白雲天卻不同,他的爹爹不過四十來歲,英俊年輕,官場上如日中天。加上他自己還出身名門大派,這父子兩代真如天之驕子般,讓人不敢逼視。 俗話說:「人敬富的、狗咬破的」,落在自己身上真是應景了。這白雲天靠著爹爹庇蔭,自是無往不利,可自己的父執輩卻都是開國孤兒,一輩子吃虧也就算了,到了自己這一輩,居然也如此不濟。 崔軒亮聽著聽,內心益發悲涼了,便歎道:「不孤道長,我方才聽人家說了,好像那個白……白璧暇還中過舉,是麼?」不孤子道:「沒錯,『靖海督師』白璧暇出身峨眉,二十四歲入省鄉試,高中解元,三年後又以武舉人身份入京會試,一次奪下了天下武魁大狀元,名噪一時。」 眾人心下一凜,方才知道白璧暇何以號稱「書劍雙絕」。解元便是舉人第一,說來極為不易。崔軒亮哼了一聲,道:「這可沒道理了,那白璧暇不是峨眉高手麼?他把時光都花在讀書上了,那還練什麼武功?想來功夫定然差勁了吧?」不孤子搖頭道:「你說錯了。這白璧暇的武功很強,名氣還遠大于他的文才。當年他以峨眉高手的身份赴京武舉,天下的少年英俠聽說了,莫不避開當年的武較,以免自討沒趣。」眾人吃了一驚,道:「這麼厲害麼?」不孤子歎道:「這小子雖是個做官的貨色,劍法也很有幾下子,相傳他十歲上便練成了峨眉上乘劍法『清音妙劍』,同門中無人可及,中舉後的第二年,更練成了峨眉至為艱難的『燃燈古劍』,從此躍居為峨眉第一流高手,別說同輩不及他,便算是山中長老,怕也不是他的對手。」 崔軒亮一旁聽著,便插話道:「道長,你若和白璧暇動手,誰輸誰贏?」不孤子嘿嘿一笑,道:「老道還沒試過呢,改日不妨玩他一玩。」 眼見不孤老道一掃玩笑模樣,目中還透出一股殺氣,崔軒亮自是嚇了一跳,正感囁嚅間,一旁王魁歎道:「諸位,你們以為不孤老道邋遢隨性,純是個糟老頭是吧?其實他點蒼掌門武功一向了得,在武林裡更是個老字型大小,白璧暇若真找他動手,那可是轟動西南武林的大事。」 眾人心下一驚,方才收起了小覷之心。老陳怕少爺得罪了人,忙致歉道:「對不住、對不住,道長是西南武林第一高手,咱們真是有眼不識泰山了。」聽得眾人奉承,不孤子卻是哈哈一笑,道:「少拍我的馬屁了。什麼西南武林第一高手,老道愧不敢當。」崔軒亮喃喃地道:「是嗎?難道……難道有人比你厲害麼?」 不孤子乾笑幾聲,便與王魁眉來眼去,始終不曾接口。忽聽一聲佛號,天絕僧淡然道:「方今西南武林第一高手,人人公認是『天上謫仙』白璧瑜。」 「白璧瑜?」眼看又來了一個姓白的,眾人都是吃了一驚,忙道:「他……他又是誰了?」不孤子坦然道:「這白璧瑜便是白雲天的授業恩師,人稱『天上謫仙』便是。天絕老弟說得沒錯,方今武林公認他是西南第一。」崔軒亮滿心意外,萬沒料到白家還藏了一位高手,喃喃問道:「白……白璧瑜?他……他是白雲天的師父麼?」 不孤子道:「沒錯。白雲天從五歲開始,便跟著白璧瑜練功。師徒兩人隱居在峨眉後山,直到白雲天二十三歲藝成下山為止。」崔軒亮喃喃地道:「這……這白璧瑜到底是什麼來歷?他……他和白璧暇有何干係?」 不孤子道:「他倆是孿生子。這兩人的五官雖然一模一樣,樣貌卻是天差地遠。」崔軒亮又愣了:「為什麼?他倆不是長得一個模樣麼?為何還會天差地遠?」不孤子道:「白璧瑜一生下來就有殘缺,他的右手少了兩指,除此之外,臉上還給刺了字。」崔軒亮愕然道:「臉上刺字?誰刺的啊?」 不孤子道:「玉皇大帝。」崔軒亮更驚訝了:「玉皇大帝?」 王魁咳了一聲,解釋道:「白璧瑜一生下來,右臉頰上便有一塊胎記,色作青黑,如大碗公大小,看起來便像是囚犯的黥面。所以有人說他前世是個神仙,只因觸犯了天條,便給玉帝刺上了字,貶入凡塵,故稱『天上謫仙』。」 崔軒亮啊了一聲,這才曉得白璧瑜臉上長了胎記,無怪五官與弟弟相同,樣貌卻有天壤之別。不孤子又道:「這白璧瑜與白璧暇是孿生兄弟,誰知他卻是殘缺不全,非但右手沒有五指,臉上還給刺了字,好似受了天譴一般。當時他祖父大怒欲狂,產房裡又傳出了哭聲,接生婆又抱出了第二個嬰兒,他祖父喜出望外,方才曉得媳婦生了對雙胞胎。」崔軒亮喃喃地道:「這個老二便是……便是白璧暇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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