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孫曉 > 英雄志20保衛京城 | 上頁 下頁 |
一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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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應裳嘆息道:「玉不琢,不成器啊,不怪玉瑛到今日都還恨著他。」 許南星臉色一變,忙扯住了他的衣袖,低聲道:「說話小聲些,你這話要給國丈聽了,小心烏紗帽不保。」 呂應裳追隨國丈多年,豈不明白老人家脾氣?他自知失言,便搖了搖頭,不敢再說了。 三更半夜之中,國丈府裡靜悄悄的。兩人朝前廳走去,轉過了花圃,忽見一處地方大門深鎖,門前卻放置一隻大香爐,正是瓊府的家廟。呂應裳瞧著瞧,忽道:「許爺,翊少爺的忌日快到了吧?」許南星狠狠白了他一眼,道:「好端端的,提那事做什麼?」呂應裳歎了口氣:「沒什麼,剛好路過此地,猛一下便想起了他。」 翊少爺便是瓊芳的生身父親,「道甫先生」瓊翊,他是瓊武川的長子,也是「紫雲軒」真正的命主。當年呂應裳之所以踏入官場,便是他給親手引薦的。 回想往事,兩人居然一起沉默了,良久良久,反倒是許南星先開口了,聽他道:「若林,你以前和翊少爺交情最好,你說他若還活在世上,會把女兒嫁給穎超麼?」呂應裳搖頭道:「不會。」 許南星心下一凜,道:「為什麼?」 呂應裳道:「翊少爺若還活在世上,豈肯讓女兒換上男裝?」 許南星聞言默然,確實如此。自家少爺若是在世,許多人的一生都不同了,非只瓊芳,瓊玉瑛,瓊武川,連華山滿門上下,人人的命運都會因此轉變。 兩人默然走著,呂應裳忽道:「對了,玉瑛近來好嗎?」許南星悻悻地道:「想知道她好不好,不會自己去宮裡問麼?她又不會吃了你。」 呂應裳苦笑道:「你少害我了,每回她一見了我,老是拉著我打聽不凡的下落。你曉得,有一回皇上剛巧駕到,直嚇得我是……」啪地一聲,呂應裳的老屁股給狠拍了一記,聽得許南星罵道:「你又來了,給我小聲些。」 「操。」 呂應裳嘴中緊閉,卻以傳音入密之法回罵一句。許南星不會武功,自也拿他沒輒,只得朝地下吐了口痰,算是扯了個平。 兩人相互白眼,一路無話,好容易來到了主宅,廳裡已有一名官差等候。看這人約莫六十開外,年歲頗老,腰彎背駝,當是個苦命老頭。他見呂應裳到來,忙起身拱手,道:「叨擾,叨擾,咱們北直隸總捕頭有請,不意打擾呂大人清夢,過意不去。」 天候嚴寒,冷風冰如刀割,呂應裳只想早些回房抱老婆,哪裡肯出門了?便道:「行了,你們總捕頭究竟何事召喚?可否先說說?」那老官差搖頭道:「對不住了。咱們洪捕頭交代了,說一定要請到華山幾位大俠,他要當面向諸位解釋案情。」 「案情?」呂應裳微微一驚,忙道:「莫非莫非咱們華山弟子惹事了?」正擔憂大兒子得禮在外鬧事,那差人卻只搖了搖頭:「此事我也不清楚了。總之咱們總捕頭吩咐下來,只說要幾位大俠親自過去一趟,請您趕緊動身吧。」 呂應裳滿心驚疑,可連問數聲,那官差口風極緊,卻是探聽不出,只得道:「好吧,我這就陪你走一遭。」 正要動身離開,卻聽那差人道:「且慢,呂大人,勞煩您隨身帶著劍。」 呂應裳更是一凜:「你要我帶劍?」那官差頷首道:「是。您屋裡若有劍,煩請帶上一把,以做防身之用。」 聽得此言,連許南星也驚異不定了,忙翻箱倒櫃,找出了一柄兵器,附耳道:「這是翊少爺當年的佩劍,削鐵如泥,你帶著吧。」 呂應裳稱謝接下,隨即披上大衣,隨差人進發。 若是尋常人夜半給捕頭傳喚,沒准要嚇得魂飛天外。不過呂應裳不是普通人,他是國丈的心腹,開封府清吏司的大使,大風大浪自也見慣了。只要不是兒子殺人放火,一會兒無論何事發生,總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淹。 今夜真是多事,整整發了一晚的喜帖,至今卻還不得安歇。呂應裳走在路上,看極北處飄來層層雪雲,夾帶冰雹,說不定明早起床一看,連河水都要結冰了。 天氣實在冷,呂應裳雖有內功護身,手指給北風一激,卻也不免凍得僵硬。他低頭呵著暖氣,說道:「差大哥爺真辛苦了。這般酷寒天氣,您還得沖風冒雪,當真是為國為民啊。」 那官差搖頭道:「您言重了,亂世中糊口飯吃,談什麼為國為民?」聽得此言,呂應裳不覺仰天長歎:「說得好啊,人生到頭來,不就是『糊口飯吃』這句話麼?」 光陰匆匆,江湖弟子紅顏老,想當年呂應裳身高八尺二寸,樣貌極為出眾,與傅元影,古夢翔,甯不凡並稱為「華山四少」。如今甯不凡退隱,古夢翔跑得不知所蹤,四少裡只剩自己與傅元影。兩人年過半百,各自娶妻生子,養家糊口,成了庸庸碌碌的俗人。 想當年呂應裳也是個上進的,日夜練武,只想練它個「天下第一」,誰知幾年過後,卻成了狂嫖濫賭的慣犯。他微微苦笑,側眼打量那名官差,只見此人腰懸九環刀,手指骨節外凸,足見武藝不弱。只不知為和,這人的背卻駝得極彎,好似負上了千斤重擔。他見那官差模樣如此可憐,不由起了惻隱心,忙道:「差大哥,您多大年紀了?怎還這般勞動?」 那官差歎道:「過了年,小人就五十五了。」 呂應裳咦了一聲,看著官差老態龍鍾,好似八九十歲人了,沒想竟與自己同年。他細細去看那官差的臉面,不由又是一愣,只見此人雖是彎腰駝背,滿頭霜白,實則五官極為挺拔,竟是個天生做官的好樣貌。 呂應裳早年也曾住過京城,人面極廣,他越瞧越覺得此人眼熟,忙道:「這位差爺,敢問您貴姓大名?」那差人別開了臉,低聲道:「免貴姓『鞏』。」 「鞏」字一出,呂應裳立時「啊」了一聲。看當今朝中第一鞏姓之人,自屬正統軍「掌印官」鞏志無疑。此人早年出身長洲,也是公門中人,想來八九不離十,這官差必是鞏志的親戚,方才給安排到京城當差。他曉得正統軍是朝廷紅人,忙拱了拱手,致意道:「失敬,失敬,原來大哥姓『鞏』啊,敢問您與正統軍的鞏參謀如何相稱?」 「若林兄抬舉了。」 那官差歎道:「小人不過與鞏師爺同姓而已,豈敢高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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