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孫曉 > 英雄志18吾國吾民 | 上頁 下頁 |
六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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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舉案齊眉 「唐王爺……送了,張三輔……送了。」面前提起一隻朱砂筆,就著名錄劃落,但見一個又一個名兒給紅筆勾消,聽得趙老五道:「楊五輔……送了,伍爵爺……送了,何宰輔……何宰輔呢?」 黃臭臭的帖子拿來了,飄著一股糞味。眾人撇眼去望,登見陳得福滿面通紅,躡手躡腳地奉上喜帖,嚅嚿地道:「小黑剛才尿到了喜帖上……」 肥秤怪登時一耳光打落,怒道:「豬生狗養的畜生!老子操你媽!」陳得福顫聲道:「師伯祖,你……你罵我娘!」肥秤怪怒道:「不能罵麼?敢情你是皇后娘娘生的羅?大家揍死他!」眾人團團圍住陳得福,拳打頭,腳踢肚,後臀則給狗咬。 一名男子舉著長劍,對著腳地板刺入,嘖地一聲,苦歎道:「物以類聚、獸以群居啊,連送個帖子也能拖條拘回來……」 忙了一整天,華山門人總算回到了紫雲軒。郡王爺們除了「臨徽德慶」四大王,閣臣裡除了何宰輔,楊五輔兩位,其餘文武百官大致給送得齊全了。眾弟子們有的玩了一夜,有的給派了苦差,此時便同來趙五爺爺房裡閒聊。 近幾年西北大亂。每逢戰火阻塞道路,玉清觀眾弟子每逢回不去華山,便來紫雲軒落腳,幾乎把這兒當成了家。趙老五輩分甚高,國丈更為他準備了一處房舍,專供這位長老起居。 瓊家是富豪人家,園子裡假山林立,瀑布淙淙,可說坐擁億萬之資。不過瓊家人丁不旺,老國丈就只一個孫女兒,等她嫁入蘇家後,無論是房子還是銀子,也都要成了蘇穎超的囊中物。 想起兩家首腦不只要一起練劍,還要做一床睡了。趙老五越想越是喜氣,便道:「得福啊,去煮點元宵來吃。」 元宵便是糯米湯糰,其內包餡,不同於湯圓,卻是用竹籃子慢慢篩出來的。陳得福早已燒起了熱水,聽得趙五爺爺吩咐,便撲通通扔了十來隻元宵下水。肥秤怪懶懶地道:「今晚皇上不是召見掌門麼?這當口怎麼還沒回來啊?」算盤怪笑道:「皇上見了掌門,准是龍心大悅,搞不好要賞給咱們一人一條金腰帶啊。」 御賜金帶到來,華山弟子從此行走江湖,都能自稱是天子門生了,一時間人人喜上眉梢,正要來問長老,卻聽門外傳來一聲嘆息:「都別說了。」 門外響起溫雅嗓音,眾弟子一時又驚又喜,慌忙起身道:「傅師叔!」房門開啟,緩緩行入一人,正是傅元影到來。 傅元影,號雨楓,看他面帶倦容,才一走入屋內,便在椅子上癱了下來,好似累壞了。眾弟子端茶倒水,自來服侍師叔。一旁算盤怪笑道:「雨楓啊,你們不是去見皇上了麼?玩得開心嗎?」眾弟子想起皇帝的賞賜,莫不一臉猴急,卻見傅元影搖了搖頭,歎道:「別問了,咱們今夜沒見到皇上。」 趙老五見他面帶愁容,不由心下一凜,低聲道:「怎麼了?皇上不高興了?」 正統帝沒有子嗣,從來把瓊芳當做親生女兒看待,看蘇穎超娶走了他的心肝外甥女,來日固然愛屋及烏,寵愛有加,可送出門前必也心生不舍,自要掂掂這個准外甥女婿的份量,想來種種刁難手段使出,蘇穎超縱不給剝皮,怕也要給大大奚落一番。 天威難測,只要一個對答不慎,難保不出意外。眾人各自想像情景,內心自是有些擔憂。卻聽傅元影道:「師伯別多心。聽說皇上今夜不太舒坦,喝過茶水後,忽然腸胃犯疼,連著拉了一晚,連法會都沒曾露面。」說著接過弟子奉來的茶碗,啜飲了一口,歎道:「總之今晚亂糟糟的,祈雨法會草草了事,掌門若要謁聖,恐怕得過兩日了。」 皇帝腹痛拉稀,八成是吃壞了肚子。眾人滿心好奇,卻不知紅螺寺的大師傅們服侍周到,卻能讓他誤食了什麼不潔之物?正起疑問,一旁陳得福已是全身顫抖,一邊望著鍋子裡的滾滾元宵,一邊勒住了了小黑犬,就怕這小狗吐露內情,自己的腦袋不免搬家。 聽得皇帝只是肚子痛,趙老五便也安下心來,忙道:「貴妃娘娘那兒呢?她不是一直說要瞧瞧咱們穎超麼?今夜可曾碰上了面?」皇后娘娘在景泰朝時乃是貴妃,眾長老們叫得順口了,雖已復辟了,卻始終改不回來。聽得趙老五提起皇后,博元影卻又歎了口氣,道:「聽福公公說,皇后娘娘法會前沭浴淨身,結果像是著了涼,一直噴嚏著。」 眾人頗感詫異,沒想今夜皇室處處不利,先是皇帝拉肚子,之後皇后又著涼,卻不知是否有掃把星闖入了紫微垣。正納悶間,卻見掃把福顫巍巍地端來元宵,瞧這人面色青紫,卻不知在怕些什麼了。 一年一度的元宵夜,今兒正是最熱鬧的十五,無論有多倒楣,都該吃碗元宵沖喜。傅元影累了一晚,至今還沒吃飯,方才接下湯碗,卻聽碰地一聲,房門開啟,飛也似地沖入了一個姑娘,跟著打開了衣櫃,一股腦兒躲了進去。 怪事年年有,今夜透著多,看那姑娘身法快絕,行徑偏又古怪無比,卻不知是否與女鬼有關。眾弟子一臉訝異,還不及過去察看,猛聽走廊裡傳來大聲咳嗽。眾人探頭去看,但見門口緩步行來一名老者,手拄拐杖,走兩步,咳一咳,噴得滿地痰,正是瓊國丈到了。 國丈身長九尺,可此時年老駝背,竟比常人還矮了些。眾弟子正欲上前見禮,國丈卻已在門口停下,就著門內便是一陣暴吼:「小妖女!你別老躲著我!給我滾出來!」眾人大吃一驚,不知國丈為何動怒,又見他拿起拐杖,重重敲著地板,暴喝道:「小妖女!別以為你有伍定遠撐腰,便能為所欲為!告訴你!自己嫁不掉,趁早上尼姑庵報到,少來帶壞我孫女,你這怪物瘋婆!聽到沒有!」 國丈戟指門內,又吼又罵,卻也不管趙老五等人面面相覷,全是一臉茫然。他吼得痛快了,便又咳出一口膿痰,呸地一聲,卻不知吐到哪兒去了。眾弟子正駭然閃避,門邊又行來了一人,卻是「若林先生」呂應裳到了。聽他勸道:「老爺子,人家已經是九華山的掌門了,再說這兒人多口雜的……您就給人家留點面子……」 「放屁!」國丈怒道:「掌門又怎麼著?自己嫁不掉,便可以拆散別人麼?媽的,鎮日想方設法、拆散鴛鴦、毀敗姻緣,就是見不得別人成雙入對,好讓她那仇視天下男子的毒怨遂心!以為老頭子不知道麼?」國丈氣血已衰,脾氣卻是不衰,看他袍袖一拂,氣衝衝而去,兀自邊走邊罵,十分氣憤。呂應裳乾笑不已,便朝趙老五等人打了個眼訊,急急跟著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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