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孫曉 > 英雄志15鎮國鐵衛 | 上頁 下頁 |
| 三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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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媚兒大怒,她生平殺人不計其數,錦衣衛中人便曾吃足她的苦頭,當即冷笑道:「傻子,你不給我,難道我不會自己搶麼?受死吧!」拂塵揮出,便往盧雲腦門掃落。拂塵握柄乃是精鋼所制,兼夾內力,重擊而下,自能將盧雲當場打成重傷。堪堪打到腦門之際,那盧雲仍是不理不睬,只是低頭領受。胡媚兒驚怒交加,喝道:「你幹什麼?為何不擋?」 盧雲將嬰兒放了下來,黯然道:「胡姑娘,你一會兒拿著玉璽回營,他們必然問你孩子的下落。你與其兩面為難,不如現下打死我。在下性命是你救的,現下還給你,別無怨言。」 胡媚兒笑了起來,啐道:「傻子,我要那孩子做啥?你以為陳鑼山那幫瘋子支得動我?我奪這玉璽是為了江大人。」盧雲醒覺過來,反問道:「江充也在找玉璽?」 胡媚兒歎了口氣,道:「江大人情勢危急,不能沒有玉璽救命。我此番替他出力,也只是聊盡故人之情,也不知能不能幫到他。」盧雲面容苦澀,自知柳昂天死後,朝廷局面已然大亂,便以江充之尊,也是自身難保。他想起顧倩兮一家的安危,幽幽便問:「胡姑娘,北京情勢如何了?」胡媚兒冷冷地道:「戒嚴啊,還能如何呢?」說著又喝道:「姑娘沒空與你閒聊!快把玉璽拿出來了!」盧雲嗯了一聲,當下從懷頭拿出了物事。胡媚兒定睛一瞧,他手中卻是個藥包,卻是先前在參行裡拿走的,哪裡是什麼玉璽了? 胡媚兒見盧雲裝瘋賣傻,自在那嬰兒額頭上擦藥不休,直把自己當作了木石人,忍不住尖叫一聲,伸足便朝盧雲穴道踢落。盧雲這回卻不坐以待斃,身子微斜,便已閃過,胡媚兒連踢數回,卻都踢他不著,忍不住大怒道:「你不是不怕死麼?怎又閃躲了?」 盧雲回首望著胡媚兒,兩人目光相對。胡媚兒原本冷笑不休,待見盧雲的目光滿是孤單悲苦,似有無數心事等著傾訴。胡媚兒心裡微軟,冷傲的笑容漸漸止歇。她避開盧雲的眼光,低聲道:「盧雲,我……我已依約帶你離城,你……你是不是也該把東西給……給我?」說也奇怪,原本理直氣壯的事,此刻她卻口氣低軟,似在求懇一般,連胡媚兒自己也覺得納悶。 兩人默默相望,各自無言。洞內火燭隱隱,洞外雨水淅瀝,胡媚兒靜靜聽著雨聲,西北少雨,嚴冬將至,這場雨恐怕是今年最後一場甘霖了。她又咳了一聲,正要說話,忽聽盧雲道:「胡姑娘,多謝你救我性命,外頭天黑,雨又下得大,不如你留宿一晚,等明早雨停了之後,拿著玉璽再走,可好?」 胡媚兒咦了一聲,不知盧雲有何陰謀,不由眨了眨眼。她身為江充手下愛將,更是武林間人人不恥的妖女,盧雲讓自己這個詭計多端的魔女陪在身邊,絕難討得什麼好處。她醒起了一事,登時叉起了腰,媚眼橫視,冷笑道:「好呀,堂堂的狀元郎,也想趁機學壞麼?」 假借天雨留宿,趁機迷魂偷香,胡媚兒多曆江湖,怎會不知這些下流伎倆?這幫壞男人性好漁色,要不趁夜間飲食偷下迷藥,再不半夜持刀過來逼奸,想來十之八九,這狀元郎也是一般貨色。她瞧著盧雲,見他約莫八尺身材,比常人來得高大,再加劍眉薄唇,寬肩瘦腰,頗有英俊之氣。這般好模樣的男兒不易勾引,半夜若趴了上來,算得上自投羅網。胡媚兒心裡開心,媚眼登時生波,嫣然笑道:「行,姑娘陪你一晚,明日一早,你可得把玉璽給我。」 兩人面面相覷,盧雲再也忍耐不住,霎時眼淚奪眶而出,掩面道:「謝謝你。」 前程茫茫,在人生最後一段旅程中,失去了故友與功名,孤獨旅人難耐悲傷,終於淚灑衫袖。 *** 胡媚兒見盧雲生得體面,本想多說幾句調戲言語,待見他哭了出來,不由心下一驚,話到口邊,居然莫名其妙地縮了回去。她難耐好奇,想道:「好端端的,這傢伙怎麼掉眼淚了?」 她行上兩步,打量著眼前的男子,想問什麼,卻是毫無頭緒。胡媚兒向來口齒伶俐,每日裡與王公大臣打情罵俏,無往不利,豈料此時想同盧雲說話,居然找不到因頭,當可算是生平第一怪事。她滿頭霧水,猜不透情由,忽然醒起一事,忙道:「姓盧的……你……你餓哭了麼?要不要姑娘幫你找東西吃?」此言一出,自覺荒唐不堪,忍不住放聲笑了出來。 盧雲聽她發笑,登時醒覺過來,忙道:「是該吃飯了……在下過去準備,請您替我看照著孩子。」說著將雲夢澤掛在腰間,便又朝洞外去了。 盧雲佝僂著身子離開,他知道,自己逃過了第一晚的悲苦。 不知為何,他今晚很怕獨處,他就是不敢獨自面對黑沉的山洞。胡媚兒雖是人人恐懼的魔女,但有人陪伴說話,總比自己一個人發呆害怕來得強。 鬧哄哄地吵嘴打架都成,就是不要一個人。 *** 眼看盧鐵頭返身離開,此時嬰兒玉璽全在洞內,通通留給了自己,倘要偷竊,自是易如反掌。胡媚兒滿心驚愕,尋思道:「這人是瘋子還是傻子?本姑娘殺人不眨眼,他難道不怕我把玉璽帶走麼?啐,想在旁窺伺,存心試探,看我嚇死你。」她向來毒辣,什麼時候把人命放在眼裡?當即冷冷一笑,取出銀針,便往那嬰兒刺去,想瞧瞧盧雲是否窺伺一旁。 銀針將落,那嬰兒睜眼望著藍晃晃的尖針,一時頗感好奇,小手一揮,便朝銀針摸來。胡媚兒尖叫一聲,忙將銀針蕩開,她雖然隨身帶著解藥,但那藥性異常霸道,倘若那嬰兒無端中針,便算給她救活了,日後怕也體質受損,再也長不大了。 胡媚兒驚魂甫定,連她自己也嚇出一身冷汗,盧雲要是躲在洞外,必然活活驚死。她哼了一聲,想道:「這姓盧的當真出洞去了。這瘋子倒也是個人物,明擺是柳昂天的走狗,卻能信得過我。」她嘴角雖然掛著冷笑,卻把銀針牢牢包入手帕之中,收入了腰囊,就怕無意間弄傷嬰兒。 胡媚兒打了個哈欠,正想著要如何對付盧雲,忽聽啊啊歡笑聲傳來,胡媚兒咦了一聲,低頭去看,只見那嬰孩伸著雙手,好似要自己來抱。看他吃了藥後,精神複振,已然活轉過來了。胡媚兒微微一笑,逗弄道:「小鬼,你小小年紀,也想占阿姨便宜麼?」她心存溫柔,便想抱他,正要伸手出去,忽然心下一醒,連忙縮手回來,想道:「好端端的,可別動了溫情,無端惹禍上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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