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孫曉 > 英雄志15鎮國鐵衛 | 上頁 下頁 |
| 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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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著眼前的小美人兒,翻開了手中經書,笑道:「恭喜姑娘了,您的如意郎君,便是此人。」 美女掩嘴輕呼,凝目去看,只見小小的算命攤上擱著紙墨,將桌面擠得滿了,眼前擱著一本經書,正翻到第五章三百四十七頁,圖繪一名陽男面相。那美女滿心期待,趕忙湊眼去看,一望之下,不覺心下大驚,顫聲道:「這……這就是我夫君?」 書頁上繪著一名男子,只見此人尖嘴猴腮,目光呆滯如牛,唇厚牙突似兔,這已非尋常人樣貌了,誰知此人左嘴角還長了顆天大圓痔,直似燒餅上的大芝麻,恁煞醜陋了。那美女見此人長相如同鬼怪,想起日後要與這人長相廝守,忍不住滿心駭異,全身發抖。 「恭喜姑娘了。」吳安正指著圖畫旁的姓名欄,哈哈笑著,「這位仁兄名叫廖一化。我适才替您細細推算了,廖君乃是甲子年、乙丑月、丙寅日、丁卯時的生辰,與您八字最是相配不過,命中註定的事,怎麼也跑不了。」 「逃不了……」那美女媚眼噙淚,哽咽道:「我不要……」 吳安正不知死活,兀自笑道:「當然逃不了啊。您便算事前得知,著意閃避,反而更會歪打正著。月下老人牽的紅線,誰能閃得掉呢?」 那美女聽得命數如此,更是放聲大哭。她長年受父母催婚,早覺生不如死,好容易找了閒暇過來相命,卻又得了這麼個凶兆回去。氣急敗壞之下,哪管吳安正說長道短,三兩下便將算命攤掀翻了,當場掉頭就跑。 吳安正驚道:「姑娘,我話還沒說完啊!請你留步啊!」 那美女聽他呼喚,只掩住了雙耳,更如插翅飛逃。正低頭狂沖間,忽在此時,迎面撞上一名男子,小腳一個不穩,向後便倒。那男子大吃一驚,趕忙伸出右手,將她攔腰摟住,沉聲便問:「這位姑娘,您還好麼?」 淚眼朦朧間,那美女睜眼一看,只見眼前一名高大男子側目望向自己,看他一張瓜子臉蛋,鼻樑挺秀,星目輝朗,竟是個十分俊秀長相的好男兒。 這男子一張嘴唇圓潤飽滿,形若菱角,望來紅潤潤地,竟是有些鮮豔欲滴。那美女瞧著瞧,臉頰忽起羞火,想起自己倒在無名男子懷裡,趕忙站了起來,欠身道:「對不住,驚擾公子了。」那男子不以為意,只轉過面來,向那美女微微一笑,輕聲道:「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逢。小姐不必多禮。」 眼看那人正面望向自己,那美女不由掩嘴驚呼,她眼中看得明白,只見此人左臉雪白,嘴角卻有個風流痔,看那黑痣小小一點,頗為圓巧秀氣,好似雪地裡的一剪梅,直似畫龍點睛的妙筆。那美女嬌軀發顫,喃喃地道:「公子您……您是不是……是不是姓……姓……」 美女問名,怎好不答?那公子拱手作揖,朗聲道:「賤姓廖,河北滄州人,雙名一化,只因先祖乃是蜀中大將廖化,這才以名志之。」人家不過隨口一問,這位公子便把祖宗十八代的事蹟全盤拖出,想來若非性子質樸,便是對眼前這名美女大有好感。 那美女聽了「廖一化」三字,忍不住放聲大哭,只是這回淚中有笑,笑中有淚,絕非适才的陰風慘慘可比。 那公子見面前的少女哭笑不休,可別是失心瘋才好。他滿心詫異,正想問話,忽見街邊奔來一名男子,看他手捧經書,卻不知又是何方神聖。正起疑間,那人已笑吟吟地奔將過來,笑道:「哎呀,正主兒可來了。您瞧,我這不是鐵口直斷是什麼?」 那男子將經書硬塞過來,那公子不明究理,只得湊頭去看,霎時之間,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只見那圖頁上明明白白的,卻繪了只兔唇妖怪,看那妖魔尖嘴猴腮,嘴角還有顆天大的黑痣,如此醜惡駭人的樣貌,誰知圖邊竟寫了莫名其妙的三個字:「廖一化。」 那男子面皮發抖,驚疑不定,卻聽吳安正笑道:「月下老人牽的紅線,怎麼也閃不掉。這位公子,在下親筆潑墨,將您描得如此神駿,又給您配了個美嬌娘,今日算您便宜點,一共一百兩銀子,還請您快快付……」 「錢」字出口,忽然眼前黑影閃過,眼眶正中一拳,霎時向後便倒。 *** 眼看鴛鴦手拉著手,歡喜揚長而去,卻把吳安正一個人留了下來。他摸著黑眼圈,自在地下爬行,口中咒駡不休:「當真狗咬呂洞賓,什麼玩意兒。」 想他吳半仙天賦異稟,威震天下,尋常王公大臣若要相命,誰不千里迢迢前往華山腳下?豈知虎落平陽,竟在長安鬧市給無知男女毒打,當真氣煞人了。 堂堂術數天師竟遭凡夫俗子痛毆,若要傳揚出去,恐怕面子難看,吳安正歎了口氣,心道:「我那化忌大運將屆,必有十年苦難,看這拳便是第一劫,說不得,可得好好排個盤、解個運,也來趨吉避凶。」 命理詭譎,應驗多端。經書裡看似明明白白的一句天機,卻往往有許多教人匪夷所思的解答。書裡說娶美嬌娘,卻可能娶了個醜陋駭人的「梅嬌娘」,看自己能活一百歲,但誰知會是怎麼個活法?吳安正心頭發毛,想起自己一個不慎,說不定要落入天牢,讓獄卒拷打百年。他有些心驚肉跳,當下急急掐指捏算,看看自己運數如何。 寅午戌、申子辰、亥卯未,卦相一出,吳安正喃喃地道:「景泰三十三年庚午,今日是九月十日,嗯……現下是戊申時,一會兒是己酉時……」他細細算了算,翻開了經書,不覺大驚失色:「戊裡看花……花申拳,己身難保……酉難來。」 此際正是戊申時,果然香花伸拳,打得自己眼冒金星,再看下個時辰「酉難來」,想當然爾,必是凶兆無疑。吳安正慌張不已,當下急急收拾攤子,便要逃回家去。 正忙碌間,忽聽攤邊傳來一個嗓音,那聲音咳了咳,似是個十分年老之人。吳安正滿心驚怕,急忙湊眼望去,只見眼前站著一名老者,約莫六十來歲,尊貴臉上掛著清白微笑,來人卻是個高雅文士。看他身穿黃袍,質料華貴,剪裁合宜,當是官宦人家的服飾。 吳安正善觀面相,一見這黃袍老人天庭飽滿,眉清目秀,已知此人智慧精湛,學識淵博。騷人墨客自來弱不禁風,自己一個小指頭戳出,怕能戳掉這老斯文的半條命。吳安正放下心事,換上了儼然面孔,冷笑道:「來相命的麼?」 那黃袍老者微微一笑,搖頭道:「那倒不是。在下是來幫你相命的。」 「替我相命?」吳安正張大了嘴,忍不住放聲笑了起來。 「什麼東西!」吳安正重重一拳敲在桌上,雖然拳頭隱隱生疼,卻也有幾分威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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