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孫曉 > 英雄志14正統王朝 | 上頁 下頁 |
二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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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敗戰將不死 以前揚州家裡養了只大黃狗,毛茸茸的,名字忘了。 大黃狗很驕傲,給它吃不吃,非得等它脾氣好了,心情舒坦了,才肯動上眼前的食料。 儘管這樣疼它,大黃狗還是常常溜出門去,三天兩頭的不見狗影。每次回來了,身上都髒得一遢糊塗,滿身傷痕,也不知是跟土狼打架了,還是跟老虎較量去了。 一回下著大雨,天又寒,實在擔心不過,就把大黃狗綁了起來,不讓它出門晃蕩。 那夜大黃狗不得自由,一直哭、一直叫,逼得顧倩兮陪了它一整夜,六七歲的小女孩兒就這樣守在後門,陪著大黃狗,直到高燒倒下,給娘親抱了回去。 長大以後,發誓再也不養狗了。本以為自己狠得下心腸,誰知啊,來了一隻比大黃狗驕傲一千倍、任性一萬倍的東西。而且討厭的是它還會說話,還會討自己歡心,這次自己要受的苦,恐怕不是發燒倒下那麼簡單了。 顧倩兮望著擔架上昏睡的情郎,輕輕親吻著他,眼中又是淚,又是愛。大小姐旁若無人,一旁左從義、石憑、黃應等人噤若寒蟬,有的苦笑,有的肅立,卻沒人敢說上一句話。 「他是怎麼傷的?」顧倩兮目向左從義,語氣平平淡淡,只是不自覺地讓人怕。 左從義第一個乾笑:「我……我哪裡知道……您……您別問我……」眼見尚書府的千金轉向自己望來,石憑心下一寒,登時慌道:「不是我……不關我的事……」 當然不關他們的事了,躺在擔架上的又不是他們。大黃狗若是死了,這些狐群狗黨只會豎起爪子,大聲說:「好狗!」然後去找下一隻笨蛋大黃狗,再讓它倒在擔架上,再來段一模一樣的故事,那又有什麼難的? 眾人一個接一個閃開,擔架旁只余伍定遠一人。他行到顧倩兮面前,低頭望地,歎道:「盧兄弟為了救我,所以……所以拼死挨了一劍。顧小姐若要責怪,只管怪我吧。」 顧倩兮把眼光別了過去,口中並沒說話。 伍定遠沒有錯,人家要為他而死,他又能如何呢?大黃狗也沒有錯,捨己為人,捨生取義,黃狗天生是這樣的性子。 說來說去,錯的原來是自己…… *** 盧雲終於醒來了。自從達摩院挨了一劍之後,他始終昏睡不醒,此時雙眼張開,只見晨光映照,床邊坐著一名嬌俏可喜的女孩兒,正自含笑望著自己,卻是顧倩兮。 盧雲雖不知身在何方,但只要見到了顧倩兮,心裡事便放落一半。他緩緩伸出手去,撫摸顧倩兮的臉頰,道:「你……你怎麼來了?」顧倩兮將盧雲扶了起來,又在他背後墊了個枕頭,含笑道:「你傷得那麼重,我能不來麼?」 盧雲微起歉疚之意,他打量身周,只見房間窄小緊蹙,對面一扇窄門,窗邊擱著木桌,如此窘迫窮酸的所在,已知是在北京自己的住處。當年他高中狀元時曾經買下一處房舍,便是這處地方了。 盧雲斜坐炕上,忽然有些渴了,一見床邊擱著湯碗,便顫巍巍地伸手出去。卻聽顧倩兮道:「你別起來,讓我來服侍你。」盧雲臉上一紅,道:「你要服侍我?」 顧倩兮微微頷首,柔聲道:「做盧家的媳婦,當然得服侍你了。來,喝湯吧。」 喝了口湯,沒想卻是黑濃的傷藥,只苦得他直噴出來,霎時弄髒了衣衫。顧倩兮取過布巾,替他擦拭嘴角,道:「良藥苦口,多喝點,傷才好得快。」說著將棉被掀開,拿過盧雲的衣衫,便要替他更衣。 盧雲雙眼瞪直,張大了嘴,不知該說什麼。顧倩兮聰明不讓鬚眉,向來我行我素,揚州拜師學畫、京城裡離家出走,哪件事稱不上膽大妄為?孰料這位自有主張的大小姐忽發奇想,現下竟要服侍自己穿衣?盧雲見她拿著衣裳,一雙媚眼瞧著自己,一時之間竟有些害怕,慌忙道:「成了,我自個兒穿便行了,你饒過我吧。」 顧倩兮不假辭色,道:「我說要服侍你,那便含渾不得。你不必多說什麼。」當下將盧雲的扣子解開,露出了赤裸的胸膛。 衣衫解開,霎時聞到一股藥味,盧雲低頭去看,只見胸口包著乾淨繃帶,那傷藥卻是不久前換上的。盧雲喃喃地道:「這是你幫我換的麼?」顧倩兮替他脫下外衣,手上忙著,隨口道:「不是我,是伍定遠,你的好朋友替你換的。」 盧雲沒聽出她的口氣不善,只微微頷首,心道:「定遠當真細心。居然會做這細活。」他側目去看顧倩兮,又問道:「我睡了多久?」顧倩兮把他的衣衫折起,重重往桌上一放,悻悻然道:「問我做什麼?去問伍定遠,問你那些狐群狗黨。」 盧雲又不是白癡,一看她生氣了,登時醒悟過來:「她這些時日都在照料我。」 房內天光微亮,不過清早時候,那顧倩兮卻已穿戴整齊,不消說,她昨夜不曾回家,只在用心照料自己。大小姐徹夜未眠,情深意重,盧雲不知該說什麼,只是緊泯下唇,低頭無言。 顧倩兮也不多說什麼,只拉住盧雲的手,替他穿上袖子。盧雲好似木頭人一般,只是任由擺佈。顧倩兮怕弄痛了他,便道:「傷口要是疼,得跟我說,知道麼?」她問了兩句,卻沒聽盧雲說話,垂目看去,卻見情郎別過頭去,緊泯下唇,好似在默默忍淚。 顧倩兮柔聲道:「傷口痛了?」 盧雲低下頭去,小聲道:「沒事的,你別管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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