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應天魚 > 少林英雄傳 | 上頁 下頁 |
一〇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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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懍然想起那日韓不群也是用類似話語醜詆鐵蛋,使得大家對他生疑。 赫連錘、李黑、帥芙蓉互望一眼,都有點悔不當初:「看來咱們都錯怪那小尚了。」 想起鐵蛋的種種好處,不由得大感愧疚。 至於東宗舊人雖然素知師父疑心病重,卻不料他近來變本加厲,任何一點小事都惹得他大驚小敝,草木皆兵,也都在心中尋思:「萬一有一天疑心到我頭上,可吃不完兜著走了。」 韓不群又喝道:「本宗『洗腦大法』所用的黃銅圓屋堅固無比,連大羅金仙都休想弄得破,鐵蛋那小子又怎能逃脫出來?可見就是你們這幾個小子在搞鬼!」 這回眼睛不再單望著赫連錘,還從李黑、帥芙蓉臉上掃過,三人止不住齊打一個寒噤。 韓不群嘿嘿冷笑。 「我姓韓的這輩子吃卑鄙小人的虧,吃得大多了,再不使些雷霆手段,天下人還當我韓不群是豆腐。」 起手一掌,又打得赫連錘七滾八翻,鮮血牙齒一齊掉出嘴來。 「小熊」熊性大發,再也按捺不下,拔出腰間大錘,吼道:「你老爺好歹也是一寨之主,卻來受你這鳥氣?老子這幾個月可受夠了,就算我來生會變成四腳蛇,也非宰了你不可!」 雙錘並舉,對準韓不群的腦袋猛夾而上。 帥芙蓉、唐賽兒忙喊:「小,不可以!」 那還來得及? 只見韓不群屈起雙手食指,在錘頭上猛力一彈,赫連錘頓時虎口破裂,雙錘掉落地面。 韓不群毫不緩手,右掌直進,拍向赫連錘腦門。 林三忙道:「師父,有話好說。」 探臂一隔,險險把韓不群這要命一擊擋開。 赫連錘乘隙撿起大錘,跳到四、五丈外,戟指大罵:「你這老王八羔子,天雷打焦你生蛆的爛骨頭!老爺再不受你愚弄、再不吃你的鳥氣了!你莫走,我去叫我的師父鐵蛋來打死你!」 罵歸罵,腳底可沒偷懶,又自跑出了七、八丈,怎當韓不群身如飄風,早至頭頂,力穿指尖,淩空一點,赫連錘只覺腰際「帶脈」穴一麻,雙足再也舉之不動,撲地便倒。 韓不群沉身墜落,又待取他性命,林三搶前幾步,再度架住他的殺招,這次出手倉卒,力用大了些,竟把韓不群震得晃了晃。 韓不群憚赫如狂。 「你翅膀硬了,就不把我放在眼裡了,是不是?或者你想步嶽不黨的後塵?」 舞動雙掌,沒命攻去,須髯如同剌□一般賁張開來,面容極是猙獰梟惡。 林三暗歎口氣,飄身退出丈許,背負雙手,明白表示不敢再加過問。 韓不群倏然左掌回掃,卻從「李白怕」李黑背上拂過。 那酒鬼兀自沒搞清楚怎麼回事兒,人已躺在地下,不禁疊聲嚷嚷:「幹我屁事?奇哉怪也!你這人的腦筋比我還迷糊……」 韓不群森然冷笑。 「你們兩個分明是一路的,若不結伴黃泉道上行,怎顯得出兄弟義氣?」 眼角朝帥芙蓉一瞟,顯然又沒安好心,同時舉掌向李黑頭顱拍落。 東宗諸人只有眼睜睜的望著,誰也不敢出聲勸阻。 但見韓不群手掌將至李黑頂門三寸之處,忽然石塊也似生生僵住,一隻黑黑胖胖、五指粗短的手掌已捏在他脈門之上。 赫連錘、李黑同時一怔,同聲歡呼:「師父!我就知道你會趕來,我的好師父喂!」 韓不群猶然楞了老半天,方才認出來人是誰,卻怎麼也想不通,才只隔了幾個月沒見,功力之強竟判若兩人。 東宗諸人也被鐵蛋這一手驚得呆住了,面面相觀,久久透不過氣。 鐵蛋本意只想救人,並沒有打算要給韓不群下不了臺,當即放開手掌,俯身拖起李黑,閃出幾步。 赫連錘忙喳喳呼呼:「師父救我,他點了我的『帶脈』穴……」 那知鐵蛋根本不懂點穴解穴,一搔頭皮笑道:「我怎麼又是你師父啦?還沒聽說師父也有回鍋的哩。」 韓不群面色數變,桀桀怪笑。 「我早就猜著你派他們來本宗臥底,現在還裝什麼裝?」 欺身直進,袍袖風響,淩厲絕倫的擊向鐵蛋胸口。 鐵蛋這次可學了乖,只一見他袍袖展動,立刻屏住吸,韓不群大袖之中果然灑出一片白粉,飄得鐵蛋滿頭滿臉。 韓不群指著他喝道:「倒!倒!倒!」 鐵蛋卻一搖腦袋,滿頭白粉焰火般炸射而起,雙拳跟進,宛如兩塊天外隕石,僅是走在拳鋒之前的「咻咻」銳氣,就足令人心枯膽裂。 韓不群那敢硬接,拔身飛縱,滿想在半空中兜個轉兒,乘隙撲向鐵蛋頭頂空門。 不料鐵蛋雙臂一圈,少林絕技「引龍力」恍若兩團漩渦,死死卷住他雙腳,一團往左帶,一團向右牽,頓時扯得他骨骼亂響,頭上腳下的倒撞而落,總算底子不錯,橫身打個盤兒,穩足拿樁,沒有當場摔個大跟頭,卻仍撒開胯骨,屁股後坐,極盡難看的連退五步方才站定,不禁羞惱得一臉流紅流白。 鐵蛋心道:「唉喲糟了!他還教過我功夫哩,未免恩將仇報。」 他直到現在還搞不清楚韓不群禁閉他的真正原因,只當韓不群於已有「逼功」之恩,自然心覺歉疚,打躬道:「你教我的那套內功心法著實打用,近日功力大有進境,謝啦。」 東宗諸人聽在耳裡,可都不是滋味。 那日鐵蛋突破圓屋之後,曾向東宗大師兄王弘道提起,韓不群教給了他「白蓮教經」上的功夫,王弘道雖不盡信,但在師兄弟之間卻頗有些流言耳語,今日大家又已知鐵蛋不會說謊,自然更加相信此事屬實,心內都不由暗犯嘀咕:「師父到底在搞什麼?表面上似乎和小和尚勢不兩立,背地裡卻傳他功夫?傳功倒也罷了,為何卻傳給他一套咱們連聽都沒聽說過的功夫?」 只覺韓不群行事乖謬,親疏不分,喪氣之餘,自不免心生離異。 韓不群那知鐵蛋在胡說什麼,忖道:「好傢伙,反而倒打我一耙,這小子挑撥離間的本領直不比他師父差多少,我韓不群今生就是壞在這種小人手裡。」 想打,可打不過對方,想辯,又不知從何辯起,只氣得渾身發抖。 鐵蛋見他臉色不對,自覺沒趣,道聲「打擾」一手拖著李黑,一手拖著赫連錘,快步走離谷口,卻似拖著兩根掃把,一路惹煙撩塵,好不嗆人。 兩人身子無法動彈,吃鐵蛋一番死拉活拽,下半身直冒金星,忙乾笑道:「好師父,咱們知錯了,放我們起來走嘛。」 鐵蛋沒好氣的道:「我若能放,還有不放之理?」 火大起來,踢了赫連錘一腳。 「重得要命!又笨又重,還要作怪,真是拿你沒辦法。」 蹲下身去,舞開十指,亂找二人身上穴道,搔得二人嘻嘻直笑。 鐵蛋實在不懂解穴,正沒法可想,「玉面留香小將軍」帥芙蓉可也趕了過來,撲地便拜。 「弟子這輩子再也不回『白蓮教』,只願終生伺候師父,到死為止。」 竟然說得誠誠懇懇,毫無虛假之意。 鐵蛋笑道:「來得正好,先幫我解了他們的穴道再說。」 帥芙蓉忙依言行事,二人翻個身,也是叩頭如搗蒜,垂淚道:「今日方知師父大慈大悲、大仁大義、大愚大笨,全無害人之心,以後咱們若再聽信旁人挑撥離間的鬼話,必定永墮阿鼻地獄……」 赫連錘更添道:「當初只想學會了功夫之後,就一錘子打殺師父,如今可沒這個想頭了。」 頓了頓,又補上句:「反正我也已經看穿了,就憑我這塊料,一輩子也休想打殺得了師父。」 鐵蛋拿這幾個傢伙真是一點轍兒都沒有,只得道:「好啦好啦,我又沒說你們怎麼樣,幹嘛這麼低聲下氣?」 帥芙蓉笑道:「師父有所不知,心虛膽弱是之謂也,師父從來不心虛,當然不曉得這等滋味有多難受。」 三人又拍又捧,弄得鐵蛋心裡好不受用,大剌剌的道:「我可不愛收偷懶的徒弟,我教你們的『金剛一氣功』修習得怎麼樣了?練給我看看。」 帥芙蓉恭謹應道:「弟子每日勤練,不敢或忘。師父一番教誨,勝過韓不群那廝二十年之無方教導。」 他這話卻不是亂拍馬屁,韓不群生怕徒弟勝過他,傳功的時候決不傾囊相授,所以「東宗」諸人除了「病貓」林三天資穎悟,全憑自己摸門窺道,卓然有成之外,餘人俱皆碌碌。 鐵蛋哼道:「先別放大氣,『金剛一氣』雖是本派入門功夫,但最基本的往往最難透徹……」 說到這裡,眼睛忽然發起直來。 三人見他神色詭異,正自奇怪,卻只覺後背驀地冒起一陣雞皮疙瘩,恍若正有一柄利劍從脊椎骨上劃過。 三人霍然轉身,立刻目突口裂,連退五步。 「快劍」關曉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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