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應天魚 > 少林英雄傳 | 上頁 下頁
六三


  秦琬琬正惱得個要命,就將要開口罵人,驀聞一聲暴喝:「番僧休走!」一條蛋也似的人影直朝「中條七鷹」身後那人撲落。

  秦琬琬一直沒有注意此人,這時方才舉眼看去,只見他蛇目鷹鼻,皮膚黝黑,顯非中土人氏,口裡嘰哩咕嚕的不知嚷了些什麼,匆匆滾鞍下馬,舉掌一擋,立被鐵蛋震退七、八步,功力無疑差上了一大截。

  桑夢資皺眉道:「什麼番僧……」

  一語未畢,就見「阿旦」頭上的小帽掉落下來,露出一片光禿禿的腦殼兒,他不禁大敲一下前額,咋唬道:「怪不得一直看他眼熟,原來把招牌藏起來了!」轉向秦琬琬冷笑道:「還怪我愛看別的女人?我可沒把野女人裝扮成小廝,帶在身邊!」

  秦琬琬百口莫辯,索性雙手叉腰,尖聲道:「我就是要把他帶在身邊,你怎麼樣?你怎麼樣?我就是喜歡他!」

  桑夢資氣了個瞠目結舌,一逕重複著道:「你居然喜歡窮和尚?你居然喜歡窮和尚?」嘀咕了十幾聲,扭頭只見鐵蛋拳風腳雨,打得那天竺番僧毫無還手之力,當即翻腕找出雙槍,把手一揮。「這禿驢是岳翎的徒弟,先把他抓住再說!」

  「中條七鷹」紛紛鼓掌,嚷道:「拿下這個『金龍堡』公主豢養的花和尚!」

  八條彩影,齊撲鐵蛋而來。

  鐵蛋飛起一拳,將那番僧打得在地上滾了好幾轉,猛旋身軀,戟指「神鷹堡」八大高手,喝道:「原來是你們在暗中搞鬼,想要霸佔咱們少林寺!」

  桑夢資一聽這罪名何等嚴重,忙道:「休得胡說!誰要霸佔少林寺?這番僧是幹什麼的?」

  「翹遙鷹」秋無痕一聳肩膀:「桑半畝可憐他們無依無靠,叫我們來接他。我們只知他是天竺國師曇摩羅迦,其餘一概不知。」

  鐵蛋連聲冷笑道:「還不認帳?看你們這些花裡叭噠的傢伙就不像是好東西!」那管三七二十一,提起缽盂大的拳頭,蠻牛般撞入八人中間,亂踢亂打。

  秦琬琬心知他決非「神鷹堡」八大高手之敵,不禁急喊:「小呆瓜,你找死啊?還不快跑?」

  鐵蛋好不容易才撞見這群陰謀霸佔師門的傢伙,豈肯輕易放過,雙拳雙腳如同潑水一般朝對方陣中打去,眼角卻還不忘緊緊盯住那坐在地上忍痛調息的曇摩羅迦。

  「中條七鷹」齊聲笑道:「好個夯貨!」刷地四下散開,將鐵蛋圍在中間。

  秦琬琬急道:「你再不跑,我不帶你去啦!」

  鐵蛋雖呆,卻也懂得權衡輕重,暗暗尋思:「我一個人打他們八個,確實打不過,目前最要緊的還是把那番僧逮住再說!」心念電轉,欺身向東虛晃幾招,忽一個大返身,從「步虛鷹」雲含煙和「戲虹鷹」葉春殘中間穿過,探掌直抓曇摩羅迦。

  那番僧剛順過氣兒,忙縱身躍起,頭下腳上,倒劈鐵蛋頂門。

  鐵蛋單手一格,右掌一記「大擒拿手」,迅快絕倫的扣住對方左腕,運動往回一扯,曇摩羅迦身在空中,無可使力,眼看就要被鐵蛋拉下地面,生生擒住。

  卻見「梳翔鷹」柳翦風長身而起,抓住曇摩羅迦雙足使勁一提,竟把鐵蛋也帶上了空中。

  鐵蛋暗自冷笑:「要把這番僧當成牛皮筋,卻也使得,最好把他一扯兩半!」猛一沉氣,落將下來,腳底緊緊抓住地面不放。

  曇摩羅迦被這兩股力道上下一扯,身體簡直像要活活裂開一般,痛得他哇哇亂叫,只得用唯一沒被人抓住的右手去打鐵蛋,卻吃鐵蛋左臂一架,反打在自己的嘴巴上,把牙齒都敲掉了兩顆。

  但見雲含煙、葉春殘也雙雙飛起,一人抓住柳翦風一隻腳,往上猛提,鐵蛋便又再度被帶上空中。

  鐵蛋打起架來,反應可快得很,擒住番僧的右手硬是不放鬆,挺腰扭身,雙足倒飛而起,踢向雲含煙小肮,心中邊想:「看你們能在空中支持多久?」

  丙然,對拆了沒兩招,上升之勢便已用盡,五人互相牽扯著向下落,「蹁躚鷹」燕銜翠、「舞月鷹」花團簇卻又同時飛起,各出雙掌朝雲、葉二人空著的手掌上一拍,又把人球拍起老高。

  「翹遙鷹」秋無痕、「淩波鷹」水連天打聲啃,緊接著竄上,托住燕、花二人腳底。如此周而復始,迴圈不已,始終將人球托在半空中。

  桑夢資得意洋洋的用雙槍指來指去,笑道:「賢妹,瞧咱們的『飛鷹大陣』如何?」

  秦琬琬呸了一口,飛馬上前,手中馬鞭一起,卷住鐵蛋右腿,再猛然催馬前行,一股大力頓時扯得鐵蛋握手不住,整個身體掉落下來,恰正落在秦琬琬背後,「龍仙子」一夾馬腹,飛矢般沿著大道疾馳而去,依稀聽得「醉花娘子」蘇玉琪的聲音在後面笑道:「嘻嘻,原來是個小尚!」

  秦琬琬扭頭一看,只見「醉花娘子」的馬車也已駛近剛剛拚鬥之處,桑夢資正涎著嘴臉挨靠過去,她不禁心頭狂怒,愈發策馬飛奔。

  鐵蛋本就沒坐穩,再被馬背一顛,險些翻跌下地,忙抱住秦琬琬腰肢,怨道:「你真多事!那番僧已經被我抓在手裡了……」

  秦琬琬正沒好氣,怒道:「你這人有勇無謀,幸虧『中條七鷹』只想戲弄你一番,否則命都沒了,還怪我呐?」

  鐵蛋想想也對,又樂起來,笑道:「看不出你還滿夠意思,我師父一定也會喜歡你。」

  秦琬琬出了好一回神,不知在想些什麼,忽然噗哧一笑。「你喜歡我啊?」

  鐵蛋猛吃這麼一問,竟覺比拔尖高手遞出的一招還難招架,腦漿立刻糊作一團,支支吾吾的道:「好像……不過……這有什麼好問的?」一摸耳朵,熱得燙手,忙顧左右而言他:「『神鷹堡』居然敢動咱們的腦筋,惹火了,全寺一千三百人統統出動,怕不把他們連人帶房子全部踩平?」

  秦琬琬冷笑道:「別以為你們少林寺有什麼了不起,別人怕你們,咱們三堡……有些人可不怕!」她正在生桑夢資的氣,故而說到「咱們三堡」,立覺□扭,趕緊改口,又皺了皺鼻子,續道:「不過,他們『神鷹堡』實在不怎麼樣,專搞一些華而不實的玩意兒,什麼『飛鷹大陣』,看起來好看,那有什麼用處?」

  鐵蛋抱著頭乾笑幾聲,把屁股在馬鞍上穩了穩,身體也因此更加貼上秦琬琬後背。

  秦琬琬被他老實不客氣的箍住腰間,幾要喘不過氣,心忖:「被和尚這樣抱,可像什麼話?」

  然而她既怕桑夢資從後追來夾纏不清,又不好撇下鐵蛋不管,只得提議:「我們換個位子。」

  兩人也不下馬,就在馬背上屈腿拗身的調換過來。坐定之後,秦琬琬才發覺更不對勁兒,原來鐵蛋久未洗澡,身上又臊又臭,薰得她鼻子著實難受,而她又不肯把馬□交給鐵蛋,只得伸長手臂,繞過鐵蛋的身體來抓馬□,卻正把鐵蛋圈在懷中,恰似圈了個大冬瓜,兩眼直直瞅定鐵蛋那顆光腦殼,心中不禁又忖:「這樣抱和尚,又像什麼話?」

  鐵蛋可覺得舒服至極,他本就比秦琬琬矮一截,這下簡直如同奶娃兒窩在親娘懷裡,有得靠有得躺,索性整個偎在她胸前,滿意的打了個大呵欠,笑道:「這樣走個三、五天都不會覺得累。」

  秦琬琬吃他一身臭氣逼住嘴巴,不敢開口說話,只有氣在心裡。

  鐵蛋從小到大都是和一些硬來硬往的粗魯貨色混在一處,從未和任何人有過這麼親近的舉動,此刻心底不禁泛起一股異樣滋味,泡得他周身發軟,暗道:「原來長老說的都不對,這些妖怪一點都不窮凶極惡,反而迷人得緊哩。」益發把頭緊靠在秦琬琬胸前。

  「龍仙子」又何嘗與男人有過任何稍嫌逾矩的接觸?她一方面分明知道這樣非常不對勁兒,另一方面卻又告訴自己:「我跟這渾小子只是好玩而已,就把他當成我弟弟好啦,誰叫爹一直生不出弟弟?」這麼一想,立覺坦然,竟伸手把鐵蛋的腦袋扶了扶正,真個宛若慈母長姐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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