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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第九章

  王彥心中感憤,精勤治軍,各路民兵紛紛響應,聲勢逐漸壯大,「八字軍」之各乃遠播四方,威震兩河。

  燕懷仙眼見兩位師兄意氣風發,雄心萬丈,不免感慨叢生。

  桑仲道:「你那日若不脫隊離去,如今好歹也能弄個副統制幹幹。嶽大頭還以為你死了,後來常對咱們誇獎你,說是那段日子若沒有你,他老早就凍餓死在太行山裡了。」

  李寶笑道:「倒是梁小哥聽說你掉入山澗,只說了句:『五郎會摔死才怪!定是臨陣脫逃,將來必依軍法嚴懲。』」

  桑仲道:「嚴懲個鳥咧!岳大頭在石門山一役不照樣是『背軍而走』?後來他跑去跟王彥借糧,王彥遠想殺他哩。結果投效宗留守之後,東搞西搞,還不又升回了統制?」

  李寶道:「那是因為宗留守知人善任之故。想那宗留守在世之時,氣象何等興盛,不料死才不到半年,就變成了現在這種鬼樣子!」說時,嗟歎不已。

  宗澤字汝霖,靖康年間知磁州,因勸阻康王再度出使金營,而被派任天下兵馬副元帥,屢戰破金。二帝北狩之後,宰相李綱薦他為京城留守兼開封府尹,他甫一到任,立即著手修築京城樓櫓,號召各路民兵協力抗金,並收降巨盜「金刀」王善、「沒角牛」楊進,以及張用、曹成、丁進、王再興、李貴等人,眾至百萬,乃沿河立連珠寨,並與河東、河北各處獨立作戰的山水寨連成一氣,一時間聲威大震,中原恢復有望。

  怎奈朝中的少年皇帝膽怯不知進取,一意求和,又有黃潛善、汪伯彥兩個奸臣從中阻撓,宗澤連上二十四道奏疏,促請皇帝回鑾北伐,都被朝廷斥為無稽。宗澤年事已高,憂憤之下,終於一病不起,臨終前無一語及家事,大呼「過河」三次而已。

  朝廷續派社充任東京留守。這杜充為人嚴苛猜忌,又全無謀略,時人誚之為「有志而無才,好名而無實,驕蹇自用而得聲譽」。上任沒多久,聞得金人將要發動攻勢,忙不迭下令掘開黃河河堤,敵軍未至,先自淹沒了民舍良田無數。

  由宗澤收編的各路劇盜皆是平民出身,見他如此作為,自不免離心離德,「沒角牛」楊進和丁進率先叛去,其餘諸軍也都心懷貳意。

  「宗澤在,則盜可使為兵;杜充用,則兵皆為盜。」李寶說出當時盛傳的一句話,又冷笑著續道:「聽說他還想把岳大頭調回東京來對付張用、王書等兄弟,岳大頭死心眼兒,難保不被他利用。」

  燕懷仙忙問:「岳大哥如今卻在那裡?」桑仲笑道:「他正在西京洛陽看守皇陸哩。這小子倒真會打仗,論到帶兵的本領,咱和潑李三真是大大不如了。」

  李寶道:「五郎,你別看桑老二這傢伙,帶兵還真有一套。張用軍中有一個相士給桑老二相過面,說他將來能領二十萬大軍。你想想看,二十萬有多少?我的老家輿仁府一共才只不過十幾萬人罷咧。」桑仲哈哈大笑,甚是得意,口中卻道:「能有兩萬大軍帶帶就不錯啦,從那兒才能弄他娘的二十萬?」

  帳外鼓聲冬冬,士兵在酷寒的天氣裡兀自操練不休。此處乃桑仲軍中,軍紀看來雖不甚嚴明,士氣卻頗高昂,到處充塞著一股粗野鮮活的力量。

  燕懷仙暗暗尋思:「『九頭鳥』平常就野心不小,說不定真能趁著亂世混個高官做呢。」

  卻聽李寶又問:「五郎,搞了半天,你還沒說師父究竟到那兒去了?」

  燕懷仙心知終究回避不了,只得撒謊道:「我們三個才只走到長安,就被『九紋龍』史斌那廝一陣衝殺,俱各走散了。」

  桑仲一拍幾案,嚷嚷:「那個混蛋!啥麻玩意兒?算他走運,死得早,否則看我點起精兵,把他大卸八塊!」

  燕懷仙反吃一驚。「史斌死了麼?」

  李寶笑道:「聽說那小子不知為何帶著一批人馬,千里迢迢的跑去『懷遠』,竟被一隊匈奴人殺得七零八落,元氣大傷。回來後,又遭涇原兵馬都監吳玠迎頭大殺一陣,只好背著九條龍去見閻羅王了。」

  燕懷仙喃喃道:「他那『蜀國』可泡湯了。」李寶皺眉道:「什麼老鼠泡湯?」燕懷仙忙答:「沒有沒有……」

  桑仲道:「可還有一件奇處--聽說那隊匈奴人的首領,竟是個女子,生得青面獠牙,相貌奇醜,腰大十圍,兩條膀子有水桶般粗細,兇悍得不得了……」

  燕懷仙心裡又是好笑,又覺一陣劇烈抽痛。「兀典,你現在到底在幹什麼?」茫然的繫念,無時無刻不纏繞心頭,卻又不敢想像,再和她見面會是在何種情形之下。

  桑仲道:「又聽得人說,這隊匈奴兵已加入金國陣營,開到中原來了。七、八月間出金國三太子訛裡朵指揮,攻破了『五馬山寨』,『信王』趙榛不知所終。這幫匈奴人當真莫名其妙,宋金開戰幹他們屁事?燕雲、河北等地七十多個山寨的兄弟都大為憤慨,將來碰上,非殺得他們夾著尾巴滾回塞外去不可!」

  燕懷仙心中一驚。「兀典這下的禍闖大了!漢人必不與她甘休!」

  李寶道:「老七劉裡忙在易州界接山立寨,本與五馬山聲氣相通,互為椅角。五馬山一失,老七那邊可也危險了。」

  燕懷仙聽了愈發難受,暗忖:「老七若知匈奴女王竟是他的九師妹,不跳起來才怪!」

  「五馬山寨」乃以馬擴、趙邦傑為首。馬擴本是武功大夫和州防禦使,太原失陷後,兩河義士各據山寨,屯聚自保,馬擴機緣湊巧,也如梁興一般,被各寨推為共主。

  馬擴對大家說:「爾山寨鄉兵,皆忠義豪傑。今欲見推,非先正上下之分則不可;上下既分,然後可以施號令,嚴法律,不然,淆亂無序,安能成事?」於是率眾具香案,向南而拜,統一號令。

  後來聽說徽宗第十八子信王趙榛於跟隨二帝北狩之時,亡匿真定境中,偽稱姓梁,在金人寨裡替人點茶,馬擴乃率兵夜襲金營,救出信王,奉為首領,兩河遺民聞風回應,指顧間便召集了十幾萬人。

  馬擴又南下請兵,那知皇帝趙構疑忌信王,生怕他的聲勢愈弄愈大,竟斷絕一切應援。金國卻探知馬擴南下講援,忙派重兵圍攻,「五馬山」諸寨皆陷,趙榛於亂軍之中下落不明,一股熊熊的抗金烈焰就此熄滅。

  桑仲道:「雖說那匈奴女王著實可恨,但我若真的碰上她,卻還是退避三舍的好,萬一被她抓去當壓寨丈夫,我桑老二豈不完蛋大吉?」

  李寶笑不可遏,又道:「如今這時局也怎地作怪,盡冒出一些女將來,不知是何道理?想那『一丈青』……」燕懷仙皺眉道:「『宋江三十六』中的『一丈青』李橫分明是男子,怎說他是女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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