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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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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雷動九天 第一章 八蹄翻騰,疾如追風,兩騎馬沿著山間小徑飛奔而下,忽地奮鬣人立,引頸狂嘶。 馬上二人眼見一條大河橫阻於前,不由面如灰土,失聲驚叫:「糟了!」 欲待掉轉馬頭,岡上煙塵早起,蹄聲雷動,追兵顯已逼近,急得二人沒了主意,任由馬匹在河邊團團亂轉。 這兩人俱作商旅打扮,其中一名四十出頭,面皮白淨,彷佛生就一副遇事咋唬的性格,此刻更是大呼小叫,偏嚷嚷不出個名堂;另一人則年約二十,眉目間雖有幾分英氣,卻也惶懼得緊,頻頻回顧岡頂,手足沒個是處。 但聞那中年人尖嚷道:「那裡有個小廟,先去躲一躲再說!」不管三七二十一,當先撥馬奔去,少年亦只得緊隨在後。 遙遙只見那廟梁倒柱歪,久失修葺,廟門上方卻還橫懸一匾,上書「崔府君廟」四字,門前雜草叢生,亂堆著一些枯木頭。 二人奔至廟口,翻身下馬,正尋思把馬藏在那兒,追兵卻已趕下山岡,原來是一小隊金兵。為首金將早見二人何在,邊自咕咕吆喝,邊猛夾馬腹,流星一般朝小廟沖來。 中年人猛然哭喊:「休矣!休矣!」急急再找蹬攀鞍,想要奔逃,早著那金將引弓一箭,把頭巾射飛出七、八丈遠,唬得他又倒跌下馬,竟癱在地上起不得身。 那金將桀桀厲笑,飛掄骨朵,直取少年,卻忽聽一聲「咻」,恍若鋸齒鋸過空隙,那金將的頭顱便驀然迸作無數碎片,兜鎏飛落,鮮血、腦漿花朵般開在頸上,猶自騎著馬向前沖出幾丈,方才倒撞下地。 眾金兵全嚇了一跳,齊勒馬韁,怔怔望向少年背後。 那少年剛緩過一口氣,驚喜交加,忙回頭一看,只見草叢一陣「唏嗦」響動,走出一個人來,臉膛黝黑,眉濃目深,體裁並不高大,卻顯得異常結實,手持一張鐵胎彈弓,緩緩行了幾步,盯著那隊兀自發傻的金兵,喝道:「不怕死的再過來!」 聲若虛吼,震得山壁「嗡嗡」迴響不絕。 那少年與白麵中年人見這救星如此神勇,自然喜出望外,趕緊七腿八腳的躲到他身後,不住喘氣。 黑面漢子卻冷笑了笑。「真夠窩囊!難怪金鬼小覷咱們中原無人!」 中年人面皮驟赤,一指那少年,急道:「你不曉得,他是……」話沒說完,脅下便吃了那少年一拐子,連忙住口不言。 但聞廟內一個帶笑的聲音道:「嗯,小哥,你那一彈打得極准,果不愧『神彈子』之名,只可惜彈打蛋,神彈打破了王八蛋,未免有損威風。」 語聲未歇,早並肩走出兩個人,左邊一名瘦削精悍,步履矯健,走在敗草砂石之上,竟不發半點聲響,有若荒山山顛的一頭獵豹,老遠就能令人打個寒噤;右邊那名則滿面嘻笑,抱著兩隻手,晃呀晃的,瞟瞟這頭,又瞅瞅那方,往地下吐了口濃痰,拿腳跺跺。「只有這麼些個?不夠殺,唉唉唉,不夠殺!」 那少年不由和中年人互望一眼,都在心中尋思:「金兵驍騎當前,人數雖只有四、五十人,卻足以敵我宋軍數百。這幾個村野漢子胯下無馬,手無長兵,竟還在那兒嘻皮笑臉,行若無事,簡直有點不知死活。」便又偷眼瞧覷馬匹所在,以便待會兒另覓生路。 卻聽被喚做「神彈子」的「小哥」笑道:「九頭鳥,你先別吹大氣,可敢去殺幾個給我看看?」 「九頭鳥」仰天打個哈哈。「還用得著我嗎?我……唉,老四,你急什麼?」 原來那獵豹一樣的漢子已一語不發的向金兵陣前行去,「九頭鳥」再顧不得吹牛,忙跟在他旁邊,兀自一臉笑容。 那隊金兵剛從驚愕中回神,正欲發動攻擊,卻見這兩人施施然走來,彷佛要到鄰家串門子一般,不禁又楞住了。另一名金將忙揮臂下令,將隊伍調成半圓之勢,豈料人馬方動,就見一條黑影一閃,左側一名金兵立時發出一聲悶哼,忽然攔腰斷作兩截。 余人尚不及霎眼,又見另一名金兵「匡啷啷」的矮了下去,連人帶馬從中破為兩爿。 那豹子「老四」毫不停滯,手中大斧猶如沙漠旋風,二度卷起,又斜砍入一名金兵左腰,向上一掠,竟從右肩透出,鮮血灑得半天豔紅。 金兵陣裡頓發一陣沸滾,那金將嗚哇大叫未已,「九頭鳥」可已走到他馬前,笑嘻嘻的拱了拱手。「請了,請了。」 「噗哧」一聲,一支短杆鐵箭早中那金將雙眼之間。 「神彈子」拍手大笑。「這一箭也射得極准,只可惜射著了條番狗。」踏前幾步,三彈連發,又將三名敵人射下地來。 此時金兵陣勢已然大亂,馬嘶、人吼、金鐵交鳴、煙塵飛揚,間有鮮血、慘叫摻雜其中。「九頭鳥」早掣出一柄流星錘,火團也似滾去,和那豹子老四一左一右,將敵陣衝撞得七零八落。 那白麵中年人向少年暗使個眼色,慢慢朝馬匹移動過去,那少年卻略微有些遲疑,看看夥伴,又看看戰局,大約覺得如此離去未免有傷道義。 但聞背後一個聲音道:「二位且請寬心,就那麼幾個番狗,決非咱們兄弟夥兒的對手。」 二人驀然一驚,扭頭回望,只見一名長相清秀,背插寶劍的少年,不知何時已站在他們身後。 白麵中年人一陣慌亂,結巴道:「是是是……吾等向少在外行路,自然……咳咳,沒見過這種陣仗……」 負劍少年微微一笑道:「在下龔楫,和州人氏,敢問二位緣何被金狗追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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