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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八


  祁靈還唯恐萬一觸怒了脾氣古怪的千面狐狸,當時立即叫道:「靳老前輩……」

  這一聲尚未叫了,那一扇柴扉已經在叢慕白的一掌柔勁之下,推得呀然而開。

  光線明亮,一覽無遺,當中一間,依然和往昔一樣,沒有一點改變,只是使人愈發覺得空徒四壁,空蕩蕩地使人有一種淒涼的意味。

  祁靈拉住叢慕白的手,緩緩地跨著腳步,走進房內,赫然在牆壁之上,留著幾行字,那幾行字寫得蒼勁非凡,卻是用手指書寫的。著指處深淺一致,光滑異常,雖然這是一件小事,卻令人看出留字的人內力的運用,已經到了「輕如鴻毛,重如磐石」那種自如的地步。

  祁靈第一眼看到之後,立即長歎出聲,說道:「靳老前輩他們真的走了。」

  叢慕白也知道這牆上留書,正是靳一原離開的標誌,當時兩人心情都有著相當的沉重,留神看去。

  牆上是如此的寫著:

  「昨夜飛來石上,使你們知道一樁武林秘聞,也解釋了你們心中最大的疑慮,老夫要謝謝你們的關切,其他,你們若仍有疑慮之處,日後自知。目前尚有兩件事,需要你們去做。

  第一,慕白可專程泰山玉皇頂,告訴你們的師父,請他們在臘八日,到達黃山天都峰。另外,請妙手空空古老兒代為轉告少林華山兩派掌門,二並準時前往。

  第二,祁靈即刻起程人川,前往峨嵋金頂,尋找一塊烏金石。

  你們二人火速動程勿誤,後會有期。」

  祁靈和叢慕白看完了這些留話之後,兩個人都稍微地停頓了一下,祁靈首先說道:「叢姊姊!果然不出姊姊所料,靳老前輩他們真的如此遽然而去,而且我們的行動早就在他的預料之中。」

  叢慕白說道:「不知道他們究竟是前往何處,又為何如此遽然離去?」

  祁靈笑道:「叢姊姊!還是那句話,高人的行動舉止,永遠無法以常情常理衡量,不管靳老前輩和一了老尼他們究竟為何如此遽然離去,有一件事,是已經明瞭無誤的,那便是臘八日靳老前輩前往天都峰破除那此機關埋伏。」

  說到此處,祁靈忽然壓下聲音,說道:「只要那些機關埋伏一破,姊姊便可以快意恩仇,一償宿怨。」

  叢慕白一聽到「快意思仇,一償宿怨。」幾個字,一雙秀眉不由地微微地皺起來,容顏突然黯淡無光,半晌無語。

  祁靈一見不覺訝然而驚,連忙問道:「叢姊姊!你是怎麼的了?」

  叢慕白眼眶裡的淚水,滾動了許久,慢慢用衣袖揩去,搖搖頭說道:「沒有什麼,只不過是一時想起先君,忍有住愧然落淚罷了!」

  祁靈安慰著說道:「叢姊姊!你十數年來無一日或忘父母血仇,忍淚吞聲,力求安慰父母在天之靈,一點孝思,尚有何愧?」

  叢慕白擦去眼淚,沒有接著祁靈的話說下去,卻指著牆壁上的字說道:「靈弟弟!我們不要盡在此地談論,靳老前輩的留言,要我們即刻分途辦事,不能稍有耽誤。」

  祁靈忽然皺起眉頭說道:「叢姊姊!時間既然如此充裕,目前到臘八日,至少尚有兩月余,從泰山到峨嵋金頂,再趕到黃山,也不致誤事,為何要我們即刻起程?而且要分開行事?」

  叢慕白臉上微微地一紅,立即說道:「靳老前輩自然有他的用意,這一點我們尚有何可疑之處?」

  祁靈說道:「難道峨嵋金頂找一塊烏金石,是需要耗費如許時日的事麼?是否也與未來天都峰之行有關?」

  叢慕白說道:「靈弟弟!你平日做事都是明快非常,為何今日如此多疑多問?靳一原老前輩其超人之見,不是我們所可以任意揣測得到的,我們又何必在這上面,空耗幾許心思?」

  叢慕白忽然仿佛也感覺到自己的說話語句,似乎有些反常,立即又歉然地笑了一下,然後接著說道:「靈弟弟!我和你一樣,也是感到詫異,但是,我相信靳老前輩留下這些字,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一定有他暗藏在內的原因。反正臘八日為期不遠,到那時候,自然一切都歸於大白,靈弟弟!你說是麼?」

  祁靈倒沒有感覺到叢慕白說話的語氣,有何不同之處,只是認真地點點頭說道:「姊姊!你說的是,靳老前輩一定有他的用心,等到臘八那天,豈不是一切都明白了麼?何必如今在此斤斤計較?」

  叢慕白說道:「如此我們不要再多耽擱時間,即刻離開此地。你去四川,路程遙遠,到了峨嵋金頂之後,尋找那塊烏金石,還不知道要花費多少時日,萬一耽誤了臘八日的期限,豈不是誤了大事麼?」祁靈點頭稱是,兩人立即從茅舍出來,各展身形,越過三擔種,直下飛來峰,找到了雪蓋靈芝和火赤龍駒,雙雙跨上馬背,準備各揚馬鞭的時候,叢慕白姑娘忽然無限淒迷,低沉黯然地叫了一聲:「靈弟弟!」

  祁靈立即回過身來,接著說道:「叢姊姊!我已經深深地體會到,『相見時難別亦難』的心情,雖然我們這次只是一個短暫的別離,但是黯然神傷的離情別緒,早就充塞在小弟的心頭。我一直在忍耐著,不先說出這別離二字,可是,如今事實是要分道揚鑣,各行其道。叢姊姊!你別說話,再陪小弟雙騎並進,前行一程如何?」

  叢姑娘聽完了祁靈這一段話以後,心裡益發地感到一陣戰慄。

  按理說,這只是一個短暫的分別,至多也不過一兩個月的時間,彼此何須如此黯然神傷?但是,在叢慕白姑娘心中,有了另外的打算,所以在這臨別之前,頓生無限傷情訣別的意味。但是,她斷然沒有想到,祁靈竟然在此時如此癡情地說出這一番話,當時姑娘芳心一慟,幾乎眼淚奪眶而出。

  但是,叢姑娘暗暗地微咬牙根,將欲流的眼淚,忍了回去,她知道,如果自己神情一亂,便會意志動搖,說不定她早先作的決定,便會中途改變。

  叢姑娘本來是一個溫柔嫺靜的人,但是,愈是這種溫順的人,一旦決定了一件重要的事,便極難變更或動搖。

  當時她暗咬牙根,不但是將眼淚忍了回去,而且裝出一絲勉強的笑容,勒住了坐騎,向祁靈溫柔地說道:「靈弟弟!有別離就有相逢,何況我們還是一次極為短暫的別離?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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