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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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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一原忽然向叢慕白說道:「慕白!你曾經聽到說過,老夫這雙眼睛,是傷在何人之手麼?」 叢姑娘恭謹而小心地回答道:「晚輩聞聽家師說到,老前輩是激于一時之憤,自毀雙目。」 靳一原嗯了一聲,轉而又向祁靈說道:「祁靈!你又聽到何樣的說法?」 祁靈說道:「晚輩聽到的略有出入,老前輩因為收徒不慎,雙目是傷在門人之手。」 靳一原搖搖頭,但是立即他又點了點頭,說道:「你們兩個人所聽到的傳說,有對,也有不對之處,老夫雙目失明,是傷在自己之手,但是,也確是由於收徒不慎,所招致的後果。」 雖然這件事經過靳一原如此說明,但是,在祁靈的心中,仍然覺得這是一個謎,既然收徒不慎,為何又要自毀雙目? 千面狐狸靳一原說道:「說了半天老夫的往事,你們兩人想必聽來平淡無味,乏善可陳,但是,你們不要急,也不要以為這一段往事與你們無關。」 說到這裡,靳一原歎了一口氣,接著又自我解嘲地笑道:「老夫這一段往事,可以謂是:『峰迴路轉,柳暗花明』,祁靈你們兩個娃娃,不妨猜一猜,老夫當年收徒不慎,這個激憤老夫自毀雙目的徒弟,他是誰麼?」 這個問題,問得太過突然,慢說當前祁靈和叢慕白,只是一對武林後起之秀,對於前輩的掌故,知之不多,即使是紫蓋隱儒,以及回春聖手,他們對祁靈和叢慕白談論之時,又何嘗知道千面狐狸的門人為誰? 千面狐狸的本身,就是謎樣的身世,他的門人,更是從未傳說於江湖之中,這個問題使祁靈和叢慕白瞠然以對。 但是,這兩上後起之秀,心竅玲瓏,只稍微一頓之後,便立即想道:「靳一原他會如此糊塗麼?假如他的門徒,是我們從未相聞,也從未相見的人物,他會叫我們猜麼?他既然叫我們來猜,這個人十有七八是我們認識的人物。」 這個推斷,是有道理的,但是,在祁靈和叢慕白所認識的許多武林人物當中,誰會是千面狐狸昔日的門人?令人莫知所思。 千面狐狸靳一原停頓了一下,便又笑道:「這個人是影響老夫近數十年來,最大最钜的人物,當你們能夠猜到的話,便知道老夫方才對你們所說的一段往事,多少與今天此行,尚有關連。」 祁靈忽然一個激動,正待脫口說出,可是回頭看看叢慕白,似乎也是躍躍欲試,祁靈又不覺將話縮了回去。 千面狐狸接著平靜地說道:「祁靈!你們大概業已猜到,但是,卻不敢斷然出口,也就是不敢完全相信,這是事實,現在老夫要告訴你們,昔日導使老夫自毀雙目的人,便是今日你們因他而來的人……」 言猶未了,祁靈和叢慕白雙雙驚呼,這種驚呼仿佛是有些意外,又仿佛又在意料之中的感歎。 千面狐狸卻平靜如常地說道:「他就是今日為害武林的萬巧劍客魯半班。」 這幾個字,真是驚人之筆,雖然,祁靈和叢慕白的心裡,也猜想到了萬巧劍客魯半班,但是,這畢竟是令人難以相信的事,如今從千面狐狸自己口中說出來,是何等的令人感到驚奇? 祁靈和叢慕白,當時都沒有說話,他們知道,當千面狐狸靳一原說出「萬巧劍客魯半班」這七個字的時候,心中的悲憤,是如何的難以言喻?而且這中間,一定還有一段極其曲折的事實,他們要靜靜地聽下去。 千面狐狸靳一原長籲一口悶氣,平靜下內心的激動,緩緩地說道:「以你們的聰明,在我未說出魯半班之前,相信你們也已經猜想到了,但是,即使你們猜想到了,相信你們仍舊是感到驚訝與意外。」 靳一原說完這幾句話,停頓了一會,複又抬頭向祁靈說道:「祁靈!你心裡是否還對方才老夫一再相試的情形,感到納悶,乃至感到心有不平之意。」 祁靈當時立即說道:「老前輩考驗晚輩之用意,是在認真晚輩的為人,晚輩雖則愚蒙,也當瞭解,豈有納悶之意,乃至於還有不平之心麼?」 靳一原點點頭說道:「雖則如此,日後你娃娃若要想起這件事,難免還有耿耿在心,以為老夫今日所為,失之太過,其實,老夫失算一次,不容重蹈覆轍,所以,才不惜一再相試。」 叢慕白在一旁接著說道:「靳老前輩之意,你那一段往事,應該還有下半段沒有說完,是不是就是那一次的失算?」 靳一原淒涼地笑了一下,對叢慕白點點頭,說道:「二十年來,老夫已經將這一段往事,煙沒塵封,不願再想,但是,事到今天,卻不能不對你們一一說明。」 祁靈連忙叫道:「靳老前輩!晚輩冒然觸起舊創,失禮失極,如果事非必需,晚輩可否請老前輩暫停掀起舊痛?」 靳一原搖頭說道:「你們不必為此不安,事有必需,情當立說,還是讓老夫從頭說來,權當它是一抒心頭悶氣,又待何妨?」 祁靈默然了!叢慕白也默然了!他們不願觸痛靳一原的舊創,是屬真情,但是,他們想知道萬巧劍客魯半班,滅絕師倫,叛逆無道的內情,也是千真萬確,在這兩種不同的心情之下,他們只有默然來傾耳靜聽。 千面狐狸靳一原緊閉著眼睛,端坐在那裡,半晌沒有動靜,像是等待一再波動的心情,平靜下來;像是回味昔日的一段創痛,心有餘恨難消,良久,靳一原長歎出聲,右手輕輕地理著鬍鬚,神情突然變得極其黯淡,沉重地說道:「老夫自出道江湖,闖蕩數十年以來,都是獨來獨往,既不開門立戶,更不授業傳徒,沒有料到臨在我立意洗手歸隱之前,破了自己的陳規,竟收了一個門人,這人便是魯半班。」 靳一原說到此處,頓了一下之後,接著說道:「自從老夫遇到魯半班之後,不僅打破不收門人的陳規,而且我還發現一個道理,我發現過去數十年所沒有動收徒之念,那是因為從未遇到過一個資質上乘的人才,當一個資質極佳的人才,遇在當面,收徒授業,繼承衣缽的觀念,便油然而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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