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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


  馬跑得快,人的去勢較之奔馬更快,只見那匹「潑墨藏珠」剛竄出一丈遠,紫蓋隱儒已經穩穩當當地,落在馬背上,端坐文風不動,絕塵疾馳而去。

  若論宇內二書生的功力,像紫蓋隱儒這樣遠飄三四丈,並不是驚人的事,令人驚奇的,是她能在半空中吐氣出聲,彈指發力,驅趕奔馬,然後人又比馬更快,趕上去騎上馬背,前後不過是一口氣的時間,尤其從上而下,只不過一轉瞬的時間,可是,卻充分表現出紫蓋隱儒的一身功力,已經臻於化境。

  北嶽秀士看在眼裡,始而一怔,繼而會心的一笑。

  金沙伯樂卻由衷地高贊一聲:「好身法!」

  神州丐道卻在那裡呵呵地笑道:「白老兒!你無須再要找人家天山雙俠,印證武學,較量高低了吧。」

  金沙伯樂這才恍然大悟,縱聲大笑,連聲說道:「神州一丐道,宇內二書生,不是浪得虛名,小老兒心服了。」

  就在這一陣大笑聲中,三個人分乘兩匹馬,抖動絲韁,向前途趕去。

  四位武林高人,三匹龍種神駒;人是鐵澆羅漢,馬是神龍再生,一路之上,竟絲毫不作休息;隨著那匹「潑墨藏珠」,瘋狂賓士,穿山越嶺,涉水過溪,專走那些無人的小徑,或者是荒山峻嶺,但覺兩耳風聲響,眼前景物轉瞬非,如此一路賓士,眾人無話,整整地跑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三天的上午,朝陽絢爛,滿目金黃,忽然,紫蓋隱儒坐下的「潑墨藏珠」輕輕地一聲低嘶,四蹄一收,竟穩穩當當地停了下來。

  紫蓋隱儒剛一躍下馬背,金沙伯樂和神州丐道也正好趕到身邊。

  金沙伯樂身法輕巧無比,一掠而前,手裡拿了一粒丸藥,塞到「潑墨藏珠」的嘴裡,複又匆匆各以一粒同樣的丸藥塞到另外兩匹馬的嘴裡,這才轉向大家說道:「全憑自己內功,及丹田一口真氣,馳騁一晝夜,不曾稍歇,我白老兒騎馬半生,未曾一見如此情形。……」

  金沙伯樂話還沒有說完,神州丐道卻在身後說道:「白老兒!交待好了你那三匹寶貝馬兒,少說廢話,快坐下來調息行功,休仗你是騎馬老手,只怕此刻你無法抵擋一個後生小輩的十招猛攻。」

  金沙伯樂聞言一驚,回頭看時,只見宇內二書生已經雙雙趺坐一旁,業已垂簾人定,閉目行功,神州丐道也坐在那裡緩緩地閉上眼睛,也正要調息斂神,返虛人渾。金沙伯樂當時揮手趕走三匹馬兒之後,暗運行一下功力,微微感覺到氣血略有不順的模樣,這才相信神州丐道的話,果然不假,想不到自己馳騁半生,也經不起如此亡命賓士,照樣要感到吃累。

  正當金沙伯樂也要端坐下來,調息行功之際,忽然一個念頭直襲心頭:「我這黑馬兒,性極通靈,既然到此裹足不前,必然是業已到達目的地,那豈不是此時此地,我們都已經身臨敵境,如何能夠如此大意?」

  金沙伯樂抬頭向前看去,前面不遠,便是山峰高插入雲,峰巒峻而不險,奇而不怪,人目蔥籠,一片清新,倒是看不出有任何異樣徵兆,金沙伯樂不放心地回頭向他們三位名震武林的第一高手看去,只見他們都已經垂簾人定,返虛人渾。

  白完元不禁輕輕地歎了一口氣,他知道大凡內力深厚,武功高超的人,是不容易感到「疲乏」二字,但是,一經感到疲乏,必然是真元受損,精氣有虧,這時候若不能立即運用功力,調息培元,益氣斂神,最容易導致內力虧損,內臟受傷的結果,白完元雖然內力修為較之這三位武林奇人,要稍遜一籌,但是,他半生大漠,數十年時光,都是消逝在馬背上,習慣上他占了一點便宜,否則如此不眠不休,不飲不食賓士一晝夜,更要疲乏不堪。

  此刻金沙伯樂白完元雖有一絲倦意,且有一些氣血不順的模樣,但是,他不敢如此遽然閉目行功,他在思忖著:「萬一此時此地,萬巧劍客突然來臨,我們四個人豈非個個束手被擒麼?」

  這一念小心,使金沙伯樂長噓了一口氣,站起身來,在來回地走動著,他要拼著自己的一份疲乏,為這三位武林奇人護法。

  金沙伯樂這時候忽然咧嘴輕輕地呼哨一聲,那匹「雪蓋靈芝」隨著這聲呼哨,回首也是一聲低嘶,展開四蹄,疾風閃電似的竄到金沙伯樂身邊。

  白老兒伸手撫摸馬首,輕輕地說道:「馬兒啊!去到前面看望一點兒,有什麼動靜,打個招呼,多留著點兒神。」

  那匹「雪蓋靈芝」真是通靈異種,;當時頓著前蹄,低聲輕嘶,仿佛是聽懂了白老兒的話,將頭在主人懷裡挨擦了一會,倏地又轉身昂首,雙揚前蹄,向前一射,潑刺刺的,揚起一陣黃塵,直向前面賓士而去。

  但是,蹄聲未歇,塵頭未住,忽然聽到一聲喝采:「好駿的馬兒!」

  這一聲喝采,雖然聲音不大,但是在這深山曠野,四下無人,這一聲來得好生突然,不由地使金沙伯樂白老頭子心頭為之一震,說時遲,那時快,那匹「雪蓋靈芝」立即四蹄遽收,塵頭一落,昂首揚蹄,唏咧咧地就是一聲長嘶。

  金沙伯樂隨著這一聲馬叫,凝神向前看去,只見馬前不遠兩丈的地方,一塊突出的石頭上,站著一個精壯的中年人,一身黑衣,面容陰沉,肩頭露出黑色劍把,站在那裡對那匹壙雪蓋靈芝」,不住地打量。

  金沙伯樂雖然半生大漠,少來中原,但是在西北邊陲,也見過不少各色人等,這個中年漢子一落進白老頭子眼裡,立即明白來人是什麼身份了,當時心裡暗自忖道:「好哇!『潑墨藏珠』畢竟沒有誤事,八成兒地方是找對了。」

  白老頭子一生遊戲人間,事臨當頭,仍然是沒有一點正經語氣,故作遲鈍,假裝無心,搖搖擺擺地走上前幾步,拍了一掌,笑嘻嘻地說道:「這位朋友!你是看上了這匹馬兒麼?」

  那中年漢子確實是讓這匹渾身雪白,神駿出奇的千里龍駒,深深地吸引住了心神,金沙伯樂白老頭子如此一問,他不由自主地點點頭。

  可是,他剛一點頭,立即又想到不對,心神一斂,怪眼圓睜,瞪住白老頭子,眼神淩厲地一掃,厲聲叱道:「老頭兒!你是何人?你來到此地有何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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