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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二


  這一對天山奇俠武林高人,本是彼此相敬如賓,可是相隔十餘年後的今天,在北嶽秀士的心中,對於紫蓋隱儒,難免存有較多的歉疚,所以北嶽秀士此刻對於紫蓋隱儒敬愛有之,不忍稍作拂逆之意。

  當時便點點頭說道:「此去趙城不過數十裡,頓飯時間即回,冰如在此候我便了。」

  北嶽秀士說著話,便要展開身形,向西邊奔去,忽然唏聿聿一陣戰馬長嘶,在這清晨寧靜的荒野,聽來分外清晰入耳。

  這一陣馬嘶,即使是一個外行人聽來,也知道是極其雄壯的好馬,才能有如此聲長氣壯,北嶽秀士當時不由地腳下一停,回頭向紫蓋隱儒望去。只見紫蓋隱儒也是由於這樣一聲烈馬長嘶,引起她凝神傾聽。

  北嶽秀士輕輕地說了一聲:「好馬!」

  紫蓋隱儒卻毫不思索地,脫口說道:「還不止一匹!」

  北嶽秀土微微皺起雙眉,輕輕地說道:「好馬必有善騎者,在這西北邊陲,何來武林中高手?」

  言下之意,北嶽秀士是指北嶽附近,由於北嶽秀士在此,等閒人不敢無事深入西北邊陲,白找麻煩,雖然北嶽秀士並非凶神煞,即使當初受制于萬巧劍客之時,也沒有輕易為難於武林同道。

  不過,人的名聲,樹的蔭影,北嶽秀土名列宇內二書生,誰還敢在山西境內若事生非,如此無事自然不來。

  此時此地,還是山西境內,來了幾匹好馬,假若馬上是騎著武林高手,是沖著北北嶽秀士而來麼?還是另有他事?

  紫蓋隱儒地不同意北嶽秀士的想法,他微笑著說道:「馬行道上,有何為奇?何見得就是武林高手?因為你是正需馬匹,才及時有如此想法!」

  北嶽秀士朗聲笑道:「冰如!若論這江湖一道,你就稍遜於我了,此馬是千里良駒,馬上之人,也必是一流高手,否則,懷璧其罪,恐怕無法容他如此騎馬從容馳騁。」

  紫蓋隱儒也笑道:「言之倒是有理,只怕未必個個如此,當今江湖安寧,若有盜馬之意,恐怕也為別人所難容?」

  北嶽秀士聞言含笑說道:「冰如!萬巧劍客之流一出,江湖之上,何得安靜?」

  紫蓋隱儒含笑不語。

  北嶽秀士因為紫蓋隱儒一直心情似有欠佳之勢,難得此時頗有歡顏,便趁勢承意一番,當時便笑著說道:「冰如!我們索性賭一賭,看看騎馬而來的,究竟是什等樣人。」

  紫蓋隱儒微笑不語,用手向遙遠的來路盡頭一指,黃土平原,但見滾滾黃塵,如波濤洶湧而來。

  紫蓋隱儒失聲歎道:「方才一聲長嘶,至少在百丈之外,聲傳百丈,端是千里良駒,但看此刻黃塵滾滾,宛如旋風一般,難得一見的好馬。」

  紫蓋隱儒如此讚歎未了,北嶽秀土忽然驚訝地「咦」了一聲,指著前面說道:「冰如!你看出那滾滾黃塵之中的怪事否?」

  紫蓋隱儒聞言凝神注目,也不覺隨之驚訝地「咦」了一聲,自言自語地說道:「怪事!真是怪事,兩匹千里良駒,為何沒有人騎?」

  北嶽秀土凝視良久。忽又朗聲大笑,回顧紫蓋隱儒笑道:「冰如!我輸了!這兩匹千里良駒,不但是鞍上沒有武林高手,甚而連人也沒有,可見得料事不能太過肯定,總要以防萬一。」

  紫蓋隱儒並不因為贏了這場賭注,感到高興,反而皺起眉頭。輕輕地說道:「這事透著有些奇怪呀!如此荒涼古道,出現兩匹千里良駒,已經是要引為怪事,如今這兩匹馬竟還空鞍頭,無人騎乘,這不是更怪麼?其中必有原故。」

  北嶽秀士還沒有來得及回答,這兩匹馬已經轉眼來近,雖然卷起一陣黃塵,卻仍然看得出那是一黑一白生得極為神駿的好馬,因為還隔得較遠,看不太仔細,但是,可以看到它那種四蹄騰空,昂首振鬣的神情,的確是異種奇驥,萬中選一的良駒。

  北嶽秀士和紫蓋隱儒都停止了說話,兩個人都凝神緊盯著眼前疾奔而來的兩匹馬。

  這種沉默,不到一會功夫,那兩匹黑白千里駒,已經來到面前不遠不到十丈的地方,正在疾奔狂馳的兩匹馬,看到面前馬一樣,狀至柔馴,而且摩挲挨擦之間,極為親昵。

  北嶽秀士忽然大笑道:「冰如!卻之不恭,受之有愧,既然有人送來,我們要是不受,只怕還要落人譏笑,此馬既是千里駒,此去南嶽,為我減少不少時日,請啊!冰如!」

  紫蓋隱儒當時心裡也有如是一想:「不論如何,這兩匹馬來得太突然,不過,管他來意如何,騎上跑他一程,倒是無可厚非之處,如果真是萬巧劍客的詭計,我們不但不能稍有畏懼,使宇內二書生的名聲,沉淪不復,更要明知故騎,看他詭計,豈奈我何?如果這兩匹馬是別位武林同道,在如此情形之下,騎它一程,諒也不甚為過。」

  當時回頭對北嶽秀土微微一笑,身形飄然而起,落於馬背,那匹白馬,本來是柔馴無比地站在那裡,紫蓋隱儒一經飄落到背上,倏地一個轉身,四蹄頓起,嗖地一聲,宛如脫弩之矢,向前一竄,遠遠兩三丈,狂奔而去。

  北嶽秀士一見,連忙叫道:「冰如小心!」

  當時也立即飄身上馬,那裡黑馬也及時雙揚前蹄,猛然一個回身,向前急馳而去。

  這兩神駒,一白一黑,一前一後,相隔數丈,揚起兩股黃塵,向前如飛跑去,這時候真可謂是:「追風趕月,閃電流星」,轉眼之間,跑了數裡之遙。

  北嶽秀士和紫蓋隱儒兩人,都有同樣的心理,毫不阻止,只是穩穩地坐在馬背上,看看前面究竟有何花樣。

  如此一味狂奔,將到盞熱茶的光景,也不知道究竟跑了多少路,絲毫沒有異樣情況發生,北嶽秀士在後面,笑著說道:「難道這真是兩匹無主神駒,天賜腳力麼?」

  紫蓋隱儒輕輕地哼了一聲,還沒有來得及作答,忽然聽到遠遠地身後,也響起了一陣急促的馬蹄之聲。

  在這樣雙馬齊奔,蹄聲震地的情形之下,稍遠的聲音,不易聽見,可是宇內二書生是何等功力?只要稍一凝神,數十丈之內,飛花落葉,都難逃耳目,何況此時兩人都是全神貫注,小心提防之際,身後的蹄聲,焉有聽不出來之理?

  當時,北嶽秀土微微一笑,向前面說道:「冰如!真的來了!」

  言猶未了,忽然隱約之間,聽到一聲低回的嘯聲。

  這一聲低嘯,剛剛一落,正在疾馳的兩匹神駒,倏地各自一揚雙蹄,唏聿聿地昂首一聲長嘶,像是與身後那一聲長嘯,彼此呼應。

  北嶽秀土本是戒備在心,一見胯下駿馬,突然長嘶而起,他立即微微一點雙腳,長袖一拂之間,淩空拔起三丈多高,飄悠悠地遠落在五丈開外。

  紫蓋隱儒卻是左手一扯絲韁,胯下力道一沉,將這匹揚蹄長嘶的白馬,硬生生地一個迴旋,轉個面朝來路。

  兩個人如此一飄身下馬,一回身轉面,一齊朝身後來路看去,只見來路不遠,有一匹渾身火雜雜的紅色瘦馬,正駝著一個白髮蒼蒼的矮胖老人,緩緩地向這邊而來。

  這匹紅馬雖然渾身沒有一根雜毛,可是比起這兩匹馬來,只顯得它羸瘦不堪,而且踢踢踏踏地走來,顯得有氣無力。

  馬背那位白髮矮胖老者,此刻是將整個身子馱在鞍上,那裡像是騎馬,簡直就是猴在馬背上,顯得如此狼狽不堪。

  北嶽秀士忍不住冷笑道:「冰如!你我不曾出現江湖,江湖上的好手,都臉生了。」

  紫蓋隱儒這時候也翻身下馬,站在那裡,等到那匹紅馬走到近前,這才含笑說道:「這兩匹馬是尊駕所有麼?」

  那白髮矮胖的老者,沒有理會紫蓋隱儒的話,自顧自地從馬上慢慢地滑下來,走到那匹白馬之前,眯著眼睛朝馬身上看了一看,慢慢地抬起頭來,向紫蓋隱儒反問道:「相公!你說這兩匹馬,是誰的呢?」

  紫蓋隱儒的眼力何等淩厲,雖然那矮胖老者眯著眼睛,向她說話,她已經察覺到這個矮胖的老傢伙,不是等閒人物,紫蓋隱儒知道此時自己占理不到,便微笑說道:「這兩匹馬究竟是誰的,我們也不知道。」

  那矮胖老頭忽然呵呵笑道;「二位相公既然不知道是誰的坐騎,你們為何要騎乘馳騁一番?」

  紫蓋隱儒依然笑道:「如此說來,這兩匹龍種神駒,是尊駕所有了。」

  矮胖老者呵呵笑道:「好說!好說!小老兒生平一無所有,唯一的財產,就是這三匹馬……」

  紫蓋隱儒沒等他說完,便遞過絲韁,說道:「如此我二人深以為歉,擅自乘騎尊駕之物,幸忽見怪。」

  那矮胖老者縮手不接絲韁,搖著頭笑道:「相公!你是說笑話,天下竟有這等便宜事,白騎了我的兩匹馬,跑了幾十裡路,如今竟如此一了百了,小老兒可不願意喲!」;紫蓋隱儒微笑著說道:「如此尊駕意下如何?我二人願意洗耳恭聽,只要不悖人情,不背天理,我們自然遵辦不誤。」

  這矮胖老者笑呵呵地伸出兩個指頭,說道:「小老兒只有兩個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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