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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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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書不勝孺慕依依之情,不能自己矣!並向師叔請叩金安,藍兒再拜。」 這封信寫得情真意切,而且極其悲壯,大有「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滋味,但是,看在紫蓋隱儒的眼裡,頓時覺得有一種不祥之兆,覺得這字裡行間,充滿了一股生離死別的意味,不覺得一股酸味,直沖眼眶,正如紫蓋隱儒方才自己所說的,她和須少藍姑娘,真是一見如故,深印於心,如今面對著這封留書,就難怪要愴然而至淚下了。 良久,紫蓋隱儒才抬起頭來,望著對面的北嶽秀士,只見他此時已經是黯然無聲,站在那裡,眺望著遠處彤雲密佈,雪意正濃的天穹,有一種說不出的失意和傷情。 紫蓋隱儒將這幅留書緩緩地疊起,說道:「雪峰!是我錯了!我將永遠背負著這一份難忘的內疚。」 北嶽秀士愕然低頭,忽又恍然露出一絲苦笑,搖頭說道:「冰如!你休要如此引疚自責,以寬我心,我方才說過,過去的十餘年,我時時想找出當年暗算我一梭,並且殺死藍兒生母,其人究竟為誰,何嘗不是存心隨時報復?只不過是受制於人,毫無所獲,今日乍一聽到萬巧劍客其人,竟還不讓藍兒及時知道報仇的心意,情急之餘,憤而出走,是我促成的,尚有何言?不過……」 北嶽秀士說到此處,竟也忍不住兩顆眼淚,遽然雙落,戚然說道:「藍兒昔日隨我亂闖江湖,心比天高,傲視一切,如今憤而出走,只怕不是善事,雙眉帶煞,印堂發暗,我怕她……」紫蓋隱儒沉聲說道:「相之一字,未可盡信,氣色二字,亦隨時日可以變化,雪峰又何必拘於這兩句話,而耿于心懷?你我此刻即時起程,倘若能追上藍兒,豈非更好?即使追不上藍兒,有你我二人,涉足江湖,任何風吹草動,還能漠然無知麼?」 北嶽秀士此時也實在失去了主意,人間不如意的事情,十有八九,難得紫蓋隱儒能夠遠從南嶽,惠然而來,破鏡重圓,重修舊好,誠人間一大樂事也,殊不知此時此地須少藍姑娘竟又留書出走,為這份難得的歡欣,竟然又平添些許黯然神傷,與衷心難安的情緒? 事不關心是已,關心則亂,其實像須少藍姑娘這等功力,外帶一柄利物神兵的再煉青虹,闖蕩今日江湖,足以自保而無可掛懷耽憂之理,但是,北嶽秀士對於這位藍兒,太過關心,唯恐她稍有錯失,才如此悔恨交加,靈智俱失,否則,像北嶽秀士這等高人,豈能如此不會看開一些事理?而耿耿於懷? 紫蓋隱儒如此愷切說來,北嶽秀士這才為之精神一振,立即說道:「冰如!對啊!神州一丐道,宇內二書生,找人、尋仇,在我等說來,即使四海茫茫,天地蒼蒼又待如何?豈能難倒我等?」 須少藍姑娘既然不知道萬巧劍客的住處,離得恒山,如此茫茫人海,將從何處找起?雖然一腔積憤,滿心熱血,為了報復母仇,值得同情,但是,如此茫然離開恒山,獨身遠別北嶽秀土,仍是一大錯誤,若論姑娘一身功力,闖蕩江湖固可,若要憑以報仇雪恨,斷非如此容易。 至於須少藍姑娘離開北嶽生花穀之後,究竟何往?此處暫時擱下,且說那一對武林中神仙眷屬,宇內二書生,北嶽秀土和紫蓋隱儒,雙雙離開恒山,飄然就道,直下中原,宇內二書生的功力,在當今武林,能與之匹敵對手,不相上下的人,已經為數不多。內力精修,已經到了三花蓋頂,五炁朝元的地步,若不是北嶽秀土當年身受毒梭之害,影響所及,無法使功力更進一層,否則,十餘年的精益求精,只怕早巳到「金剛不壞」的地步,而紫蓋隱儒卻在這十餘年當中,淡薄武林逐追高下,退隱山林,在這靈性的內修方面,進益甚大,在武功方面,正好和北嶽秀士落一個不相上下。 這對高人下得北嶽,自平型人關,正好趕上日暮黃昏,夜色己近,沿途荒涼風沙滿目,在白晝尚且罕見人煙,如今既已入夜,更是只剩下無限淒涼。 這兩位宇內有名的書生,及時展開臻於精絕之境的陸地飛騰趕路輕功,既不淩空飛躍,又沒有起落擰身,兩個人腳下行雲流水,去勢疾如奔馬,快若風掃浮雲,趁著夜色,向前緊趕兼程。 按說「陸地飛騰」,本是輕功中之下者,但是,如今用在宇內二書生的身上,便是名副其實的陸地「飛騰」,他們倆人,既惦念著叢慕白和祁靈的下落,又耽心著須少藍的何往何從,所以只希望早日抵達南嶽衡山附近,尋訪到神州丐道的行蹤,從這位武林第一怪人的身上,得知一點凶吉真假。 兩人彼此默然不作一聲,讓風聲在耳畔作響,讓星星在頂上轉移變動,讓山川樹木在面前變作過眼雲煙,轉眼即逝。 這一整夜的全力奔騰,直到曙光乍露,黎明已至,北嶽秀士才緩下身形,回顧四周,不覺脫口叫道:「太嶽山!」 紫蓋隱儒對於邊陲地境,知之不多,一聽北嶽秀士失聲驚叫,便停下身來,向著北嶽秀士說道:「一夜賓士,究竟走了多少里程?」 北嶽秀士苦笑道:「如此全力疾奔,一夜之間,也不過數百里,依然未出山西境地。」紫蓋隱儒倒是安祥地笑道:「夜奔數百里,已盡全力,衡諸當前武林,任何高人,也不過如此,除非具有飛仙劍客之流,瞬間千里,朝遊東海,暮宿蒼梧,憑虛禦風,駕劍遨遊,才能指顧之間,便能到達南嶽。你我焉能如此?」 北嶽秀士不由地笑了起來,說道:「若照如此行程,只怕三五日之內,不能到達南嶽一帶,何況我們還要尋找丐道人呢?如此一來,豈非耽誤時日,貽誤機先,設若慕白和祁靈二人果真遇險,倒是令人措手無及了。」 紫蓋隱儒點頭說道:「如此全力奔行,偶爾為之,未嘗不可,如果狂奔千里,血肉之軀如何能支持得了?此刻要不是你我,換過別人,恐怕早已經癱瘓一堆,力竭精疲,雪峰!你知道附近有何通衢大鎮?」 北嶽秀土遙指西邊,說道:「此去不遠,便是趙城。」 紫蓋隱儒點頭說道:「邊陲良馬易求,你我何妨到趙城選購兩匹千里良駒代步,以勝似如此竭力狂奔,兼而開始尋找神州丐道;及早宣揚,只要消息傳開,還愁丐道人不聞風而來麼?」 北嶽秀士擊掌稱善,但是旋即笑道:「冰如!人多存有依賴之性,有你這樣智珠在握的神算子同行,遇事我也懶得思索用心了。」 紫蓋隱儒不覺為之莞爾一笑,使她頓時又回味到昔日天山儷影雙雙的情形,雖然時日久遷,但是彼心容顏未老,依稀當年,使她感到一陣甜蜜與溫馨,但是,她又立即想到另外的兩個人,那也是一對佳偶,一雙神仙眷屬,不知他們未來境遇如何?是否也像她這樣波折重重,歷經憂患呢? 紫蓋隱儒不覺想得神往,為之輕輕一歎。 北嶽秀士不知究裡,只道是紫蓋隱儒感到勞累,便說道:「在趙城一則選購良駒,一則稍作休憩,反正白天不便馳騁,休憩一天,也無甚妨礙。」 紫蓋隱儒此刻心裡,讓一種突發的惦念,懷念著叢慕白和祁靈,她似乎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耽憂,她並不耽憂他們二人的生命是否危險,而是耽心他們未來的歲月,能否成為一對理想中的神仙眷屬,「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人之常情,何況叢慕白是她心愛的徒兒? 這種突發的耽憂,說來是沒有來由的,也就是因為毫沒來由的心情憂慮,使得紫蓋隱儒份外的沉重。」 所以,他對於北嶽秀士的意見,只是微微搖搖頭說道:「雪峰!你去趙城選購良駒,我在此地等你。」 北嶽秀士微微一愕,旋即說道:「此處雖是荒涼古道,難免仍有三山五嶽的人等,路經此間,冰如你要就此調息,恐有不便,我們又何必拘于一時?……」 紫蓋隱儒搖頭說道:「常言道是救兵如救火,祁靈和慕白果真的與萬巧劍客一言不合之下,我們能夠早日尋到一刻,自是早到一刻為佳。雪峰!你說是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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