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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六


  於是,祁靈便將自己進入紫蓋峰的經過,如何遇見魯沂,如何發現叢慕白,如何讀到紫蓋隱儒的留示,又如何與魯沂動手,叢慕白如何突然醒來,如何痛斥自己……從頭到尾,一字不遺地敘述了一遍。

  祁靈一面在說,一面在留神妙手空空的神情。可是,妙手空空從頭到尾沒有一點嘻笑的態度,幾乎是全神貫注,留心傾聽。有時候,還閉上眼睛,仿佛在細細地揣摩祁靈所說的話中意味。

  祁靈一口氣說完了這一段事的經過,便向妙手空空說道:「老哥哥!小弟生平待人以誠……」

  妙手空空伸手攔住祁靈說下去,忽然睜開眼睛,望著祁靈,皺著一雙眉頭,問道:「老兄弟!你對於此事,事後冷靜想來,可有所得麼?」

  祁靈沉吟了一會,說道:「這個姓魯的與小弟生平不識,為何如此讒言陷人?而叢慕白深明大義,為人嫻淑,為何突變如是?這兩點實在是可疑。但是,當時小弟受人誤解,心神已亂,想不出一個頭緒來,老哥哥對於此事,可有何高見麼?」

  妙手空空翻了一翻他那雙光芒逼人的眼睛,搔了搔光禿禿的頭頂,說道:「我老古老是覺得這一切都不像是事出偶然,而是像有預謀。」

  祁靈大吃一驚,連忙接著說道:「預謀?是誰有預謀?是魯沂?抑或是叢慕白?他們預謀的目的,究竟為何?」

  妙手空空搖搖頭,放開聲音,呵呵的笑道:「老兄弟!你大約是心頭積憤太多,靈智受蔽,沒有用心仔細揣摩,我老古雖然不能說出他們究竟預謀為了何事,但是,我們把方才那一段經過,仔細推敲,就不難發現有許多可疑之處。老兄弟!我們把這些可疑之處,慢慢集攏,稍加分析,這情形就不難有了一個大概。」

  妙手空空如此慢條斯理,笑呵呵地說來,祁靈一陣臉紅之餘,心裡對於這位老哥哥,有了無比的敬佩,祁靈自問機智不惡,對於事理,到目了然,可是如今為了叢慕白這件事,使他大失常態了。

  祁靈回身拾起七星紫虹,和妙手空空相對坐在一塊石頭上,靜靜地望著妙手空空,傾聽著他的高論。

  妙手空空瞑目沉思了一會,掏出腰際的旱煙袋,打著火石,點著草繩,叭叭地吸了幾口,吐雲吞霧自得其樂一番,然後說道:「叢慕白這小妞兒,自我老古在幕阜山陸天成的莊上,發現她以後,雖沒有看清面目,但是,那一身功力留給我老古印象極深。老兄弟!說一句你不高興聽的話,這小妞兒目前這一身武功,絕不在你之下,說不定還要高出你一籌。」

  祁靈聽了暗暗點頭,從黃蓋湖畔認識穆仁起,就發覺她的武功,確實要比自己稍高一籌,至少應變的功夫,要較之自己高明。

  妙手空空接著說道:「像叢慕白這等功力,豈能在看到紫蓋隱儒留字之後,會暈頭失足,墜下懸岩?太不合乎情理,除非是她有意自絕。但是,有意自絕之人,豈能為魯沂這娃兒半空中救住?這簡直是荒誕不稽之談。何況紫蓋隱儒這一紙留書,並沒有值得叢慕白傷心到投岩自絕的事,這件事大大地可疑。」

  祁靈連忙說道:「若依老哥哥之意,這句話是魯沂有意撒謊?既是魯沂撒謊,為何叢慕白不予拆穿?難道叢慕白也串通說謊的麼?如果是她串通說謊,用意又為何?」

  妙手空空叭叭地吸著旱煙,一面不住地搖頭,說道:「老兄弟!你不要慌!我們先找出可疑之點,然後再來推論其他。」

  祁靈點點頭,不再疑問。

  妙手空空接著說道:「叢慕白不僅功力高強,而且我們也深知她精諳醫道,她豈能一暈竟躺在地上許久時間?如果照你老弟方才說的情形看來,魯沂拍她兩掌,分明是解開叢慕白的穴道,使她適時醒來,而看到你持劍逼人,蠻不講理的狠勁。但是,可疑之點又在此地。」

  妙手空空望著祁靈,祁靈此時也點頭說道:「是了!論功力,魯沂應不及叢慕白,如何能上手點中叢慕白的穴道?這是可疑之處。」

  妙手空空呵呵笑道:「老兄弟!只要你心靈不為情字所蒙,你會比我老古發現更多的可疑之點。」

  祁靈剛剛褪紅的臉,此刻又是紅雲滿頰。妙手空空接著說道:「這一點有兩件事可以證明,其一、魯沂是存心有陰謀,其二、叢慕白這妞兒大有將計就計的模樣,他們不是串通的,而是各行其事。」

  祁靈此時也歎道:「這又是黃雀在後故技了,那……」

  妙手空空沒等祁靈說完,便接口說道:「老兄弟!我們暫不定論他們究竟為什麼,且先多找可疑之處。」

  祁靈想了一下,說道:「魯沂的陰謀,想必為叢慕白識破,才會將計就計,如此說來,她對我那樣惡言厲色的斥責,也是故意做給魯沂看的了?」

  妙手空空拍掌笑道:「事情已經小部份有了眉目,試想叢慕白既為紫蓋隱儒收歸門下十餘年,設若個性如此暴戾不堪,紫蓋隱儒這等高人,豈能相容如此之人?老兄弟!方才你若是能夠如此推想,你這英雄淚,大概就不會流出來了。」

  祁靈紅著臉說道:「老哥哥休要取笑,小弟方才確是未曾想到這點,其實只要再一推想,叢慕白果然恨我如此之深,當時為什麼不動手洩憤?而要如此飄然而去?不過,事到如今,小弟要請問老哥哥,叢慕白既是存心愚弄魯沂,而且隨他而去.她究竟為了何事?」

  妙手空空點頭說道:「疑問收集到此,是應該有一個定論。但是,還有一個根本疑問沒有想到,這個疑問如果不想到,就無獲得到蓋棺論定的程度。」

  祁靈忽然說道:「那應該歸結到小弟方才開頭所提的疑問了,魯沂他是何許人?只要知道他是何許人,他的來意和存心,就不難迎刃而解。」

  說到此處,祁靈搖搖頭,長歎一口氣說道:「此人年輕後輩,武林之中,從未見過,若要推論他的出身,豈不是難如捕風捉影麼?」

  妙手空空笑嘻嘻地搔著他的光頭,眯著眼睛說道:「老兄弟,江湖上常說:踏破鐵鞋無覓處,尋來拿不費功夫,事情只要一巧,就好辦了。」

  祁靈訝然說道:「老哥哥難道已經得到線索了麼?」

  妙手空空說道:「方才老兄弟怪我來得太遲,我說臨時順手做了一宗買賣.這宗買賣可做對了,我趕到南嶽來的時候,在山中迎面碰上一男一女,展開身形,向山下直奔,這女的似曾相識地看了我老古一眼,那男的卻是興高彩烈,一路上姊姊叫個不停。」

  祁靈一聽,心裡一陣酸意,搶著說道:「那就是叢慕白和魯沂他們二人。」

  妙手空空笑道:「方才老兄弟說明事實經過,我已經知道是他們,可是在當時我不知道,我只覺得這男的有些故作親昵,令人生厭,我臨時決定,給他一點黴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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