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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二


  轉而一念:「既然同在一個莊內作客,還怕沒有機會見面麼?」

  想著心裡暫時放下這件事,隨著引路的人,直向莊裡走去。

  幕阜山下,這個占地頗廣的山莊,顯然是金鉤陸天成經營自己安享餘年的場所,處處都經過一番有計劃的佈置。但見莊內,綠樹成蔭,幽篁蔽日,而且這些樹都是桂榕之類,長青不謝,四季如常。雖時屆九月,序屬三秋,仍舊是一片蔥翠,滿目綠意,要是在秋風乍起之時,香飄十裡的情況,更是令人有神馳心情。

  穿過錯綜複雜的濃蔭密竹,到達一排分立的茅舍,前面引道的人,將祁靈讓到靠右手的第三間,推門進去,令人眼前為之一清。

  雖然是竹籬茅舍,卻是明窗淨几,收拾得一塵不染,房裡一榻,一幾,一桌,陳放樸實,式樣古色古香,推窗外望,迎面一片荷池,殘荷點點,浮萍片片,倒映著岸旁已經落葉的垂柳,真是使人讚歎如入畫境。

  沿著窗腳籬畔,十數盆栽培得法的秋菊,正在舒爪怒放,粉白、姹紫、淡黃,交織成一片錦繡。

  祁靈不禁從心裡讚歎,這周圍風景之美,令人歎為觀止,使他很自然地想起一首傳誦人口的詩句:「荷盡已無擎雨蓋,菊殘猶有傲霜枝。

  一年好景君須記,最是橙黃橘綠時。」

  橙黃橘綠,祁靈倒是未見,可是就憑這眼前的殘荷與籬菊,已經令祁靈為之心醉。

  引導的人退出去以後,祁靈在四周流覽一遍,心裡對於這位昔日橫行綠林,而今洗手歸隱的陸天成,由衷的暗暗佩服。僅僅就這周圍的環境來看,陸天成已經不是昔日的金鉤老陸,而是隱居出世的世外高人。

  祁靈讚歎之餘,忽然想道:「眼前四下無人,我何不四下走動一番?叢慕白姑娘既然也是不邀自來的客人,自然也在這一帶安住,我何不去尋找於她,一則可以解釋楓林山莊那一段往事,再則,在這次靈芝大會之上,互相也有一個照顧。」

  可是,轉而一想:「昔日在楓林山莊,叢幕白姑娘何等熱心專程尋找於自己,當時基於一點誤解,卻拒人於千里之外,如今再見面時,應該如何自解其說?」

  祁靈是一個心地寬厚的人,容易為別人設想,他唯恐叢姑娘傷心絕情,不屑與之相見,豈非更將此事陷於僵局?

  但是,祁靈又想道:「叢姑娘為人嫻淑,用情真摯,從其衡山紫蓋峰用心良苦,以及楓林山莊脈脈含情的情形看來,叢姑娘不是絕情之人,何況我在楓林山莊並未明白表示什麼,姑娘雖然一氣而去,斷不至絕情到不屑見面的地步。」

  如此反覆思忖,再三考慮的結果,祁靈決心不放過這個機會,要去尋找叢慕白姑娘。即使姑娘果真的余怒未消,前情已絕,祁靈也要說明心裡真情。即使姑娘不屑與之相淡,祁靈也要坦然以對,求得心安。

  萬事求得心安,便昂然無所顧忌,祁靈當時便決定從右邊第一幢茅舍找起,只要叢姑娘是住在此間,不怕沒有找到之時。

  此時,時已黃昏,夕陽如火,反映得茅舍周圍的景色,更是引人人勝,祁靈假作散步觀賞景色,緩緩地向右邊走去,突然身後一陣衣袂飄風,分明有人掠身而至。

  祁靈佯裝不曉,仍舊是慢慢地向前走去,這時候已經聽身後有人說道:「祁相公!意欲何往?」

  祁靈一聽來人口氣沒有方才那樣恭謹有禮,不由地有一點不悅之意,很顯然地,這一行茅舍雖然是招賓接客之用,事實上是對這些不請自來的客人,一種便於監視的場所。

  雖然說起來怪不得陸天成,靈芝大會,廣召天下英雄,有請柬的,都是陸天成知名曉姓的人物,唯有這些不請自來的人,龍蛇混雜,來歷不明,這也難怪陸天成要加以注意監視了。

  但是,一個身為賓客的人,竟被監視,心裡自然不免有不快之意。祁靈當時回過頭來,深沉地打量了一陣來人,是一個年約三—蔔左右,裝束亦如莊門口接待人等一樣,眼光有神,太陽穴鼓起,看去武功頗為不弱。

  祁靈這一陣無言的打量,那人態度漸漸轉變得和緩起來,微哈著腰,含笑說道:「祁相公如有何事待辦,儘管招呼接待人。」

  祁靈沉下臉色,點頭說道:「在下只想隨便走走,觀賞此間風景,並無任何要事。不過……」

  說到此處,祁靈突然又露出一點笑容,輕盈地說道:「如果作客貴莊,不能任意走動,則請預先告訴一聲,以免在下冒然無知,觸犯禁令,尊駕以為是否?」

  這幾句話,實在是說得相當的夠重,那人站在那裡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尷尬萬分,說不上話來。

  祁靈一見這人如此尷尬,也不為已甚,拱拱手說道:「如果尊駕別無他事,而在下亦未曾觸犯貴莊禁令,如此在下就此告罪。」

  拱拱手,轉身正要舉步前去,這人顯然感到一陣焦急,對於這些不請自來的人,陸天成確是責令手下,要嚴加防範以免在靈芝大會之前,發生意外紛亂,而使陸在成在靈芝大會之上,愧對天下英雄。

  但是,陸天成又再三指明,對於這些人,只要行為不過於惹事,儘量以不得罪為先,以免多生意外的糾紛。

  如今這人面對祁靈如此擅自到處走動,分明是為陸天成規定所違背,但是,祁靈又是如此循規中矩,言談有分寸,使人無法回然破顏相向,使得這人為難已極。

  眼見得祁靈還要信步而行,不知要走到什麼地方去,而自己在言詞之上,又就不服別人,所以當時這人只急得暗自搓手,只好遠遠跟在祁靈身後。

  正是這人無法可施之際,忽然遠處有人傳話。

  「晚宴已備,請貴客到大廳上入席。」

  這一聲傳話,無異是這人一個挽救顏面,又不礙職責的機會,連忙朗聲說道:「祁相公!所有賓客,俱已至大廳上等待晚宴,敝莊主人有請。」

  祁靈一聽,心裡為之一動,其實祁靈只是氣這人說話太不客氣,才故意作難他一番。如今一聽大廳已開晚宴,心裡不禁想道:「既然大廳群雄宴會,我豈不是照樣可以看到所有的人麼?

  何必在這裡尋找呢?」

  想罷當時拱手稱謝,便隨著來人,向大廳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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