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玉翎燕 > 五嶽一奇 | 上頁 下頁
八五


  北嶽秀士微嘯聲起,渾身長衫無風自動,鼓舞飛揚。祁靈看到,知道北嶽秀士正在提氣行動,說不定就要出手拿人。

  祁靈知道來人如此刁滑,必然有其所恃,唯恐被他逃逸,既未獲到解藥,又讓他白白逃去,豈非一舉數失麼?正待起身趁機相助,忽然聽到對面那人冷笑道:「你不要妄自行功,如今沒有解藥,再妄自行功,徒然增加死期早至。」

  祁靈再也不能忍耐,觸手之間,忽然想起在泰山皇頂上,閑雲才和尚曾經贈與三十六面金星飛鈸,此時不困更待何時?

  當即朗聲叫道:「老前輩!請稍抑怒氣,待晚輩拿住此人,治以狂妄之罪。」

  祁靈聲發人起,沖天淩空一拔,一式「孤鶴唳空」,上沖五、六丈高,但見他半空中略一轉側,突然縱身旁閃出金光數點,閃爍如星,去勢似電,微帶著嘯聲,直朝對面山峰那人罩去。

  祁靈的突然出現,不僅北嶽秀士感到意外,更使對面那人感到極大的詫異,尤其祁靈淩空躍起,高達六丈,從上而下,發出暗器,無論是聲勢、技巧、勁道,無一不是臻於化境。

  對面那人當時一語不發,一矮身形,沿著山峰,向下滾落而下。

  可是,祁靈學自閑雲老和尚的金星飛鈸,出手梅花飛舞,而且去勢盤旋不定,已經功力臻於精境,閃電飛行,少有人脫出這飛鈸之危。

  那人剛一撲地滾身,五枚金星飛鈸突然轉側而下,當先一枚,早就嵌入那人小腿。那人哎喲一聲未了,接連又是四枚,跟蹤而下,分別深嵌在那人下盤。

  饒是來人功力如何了得,五枚金星飛鈸著身,腿筋為之遽折,頓時也倒地不起。

  來人剛一倒地,祁靈人在空中餘勢未衰,就勢一翻,遽化「雁落平沙」,疾落而下,撲向對面山峰,剛一落足,複又挺身而起,緊接著向那人撲去。

  祁靈淩空發出金星飛鈸,緊隨著就疾撲而前,動作之快,只在一瞬之間。可是,就當祁靈如此閃電前撲的時候,從北嶽秀士所站的山峰腳下,突然又掠出一條人影,比祁靈更快一著,只見半空人影一閃,竟搶在祁靈的前面,身形一落之際,右手疾伸,從地下那人手中,奪下一物。

  祁靈以一步之差,剛一落定身形,便看清來人是誰,頓時大喜過望,搶上前一步,行禮說道:「恩師來了!徒兒祁靈拜見。」

  神州丐道笑眯眯地伸手扯起祁靈,說道:「你是人家約來人,我更是人家請來的呀!你不相信,問問主人看。」

  正說著,北嶽秀士從對面飄然而至,站在一旁含笑說道:「丐道友!你這一來,我姚雪峰可栽了。來了這麼久,我竟然漠然無知,傳出武林,我這生花穀已經是掃地無顏。」

  神州丐道笑著說道:「秀士!你用不著客套啊!送解藥的篁聲響時,你已經知道生花穀來了我這不速之客。」

  北嶽秀士大笑說道:「老道!你是我在泰山玉皇頂上柬邀而來的嘉賓,何謂不速之客?」

  說著兩個人都相對呵呵大笑起來。

  祁靈站在一旁,心裡明白,恩師來到生花穀,已經很久,方才北嶽秀士所講的一番話,恩師已經聽得隻字分明,如此才將前嫌盡釋,就從恩師改口稱為「秀士」,這點上看來,這兩位武林奇人,已經毫無芥蒂。

  成為一位武林高人,談何容易,不僅武功高,德操高,更要涵量大,只要浪子回頭,無不視為一體。從丐道對北嶽秀士的情形看來,化惡為善,才是行俠武林仗義江湖的本旨,若是一味砍砍殺殺,失之暴戾,則「俠」之一字,盡失其意矣!

  這件事,對祁靈是一個極好的身教,給他留以極深的印象,影響其爾後之行道江湖,至深且钜。

  神州丐道忽然收起嘻笑,正顏說道:「我道人一生自認是不冤枉好人,不放鬆壞人。但是,對於你秀士,我已經深自感到慚愧。」

  北嶽秀士含笑說道:「老道!休要如此一本正經說話,反而失去你的真性。姚雪峰若不是當初縱天山南下中原之時,一時失足,留下污點,又何至一直為人誤解至今,孽本由自作,又怨得何人?」

  神州丐道笑道:「怎麼?又懷念你那位師弟了麼?」

  北嶽秀士紅暈上臉,說道:「老道休要取笑……」

  神州丐道又是正顏說道:「她隱居不出,何嘗不懷念著你,只因為昔日一些誤會,使得你們各自分飛,如果能夠知道你十五年來的冤屈,自然重逢有日。」

  北嶽秀士驚喜著問道:「老道!你是說我們重逢有望?」

  神州丐道笑道:「包在我師徒二人身上。」

  北嶽秀士忽然長歎出聲說道:「遲了!老道!明日起,毒梭上次解藥限期已到,開始腐蝕前心,我還能見到她麼?我又何能讓她見我這等模樣,而增加她無端的煩惱!此生已矣!能讓你老道知道姚雪峰的為人,吾願足矣!至於身後之事,我已經跟令徒祁小友託付明白,衷心無憾。」

  這一段話,聽在祁靈耳朵裡,首先感到北嶽秀士有死別的哀傷,繼而感到,北嶽秀士和紫蓋隱儒這一對師兄弟,情感深厚,無可比擬。

  一想到紫蓋隱儒,祁靈便想到紫蓋峰上,那一段師徒相擁的往事。又想起叢慕白姑娘對自己的一段深情,以及叢姑娘在華山楓林山莊,一怒傷心而別……幾重思潮,頓湧眼前,真是令人有「剪不斷,理還亂」的感覺。

  神州丐道卻在此時依舊是笑呵呵的說道:「秀士!你為何說這等喪氣話?區區一隻毒梭,我道人就不信無法可治,當年你是礙於顏面,諱疾忌醫,拖了十五年,不僅累及你的身體,也累及你的聲譽。其實你要是早些說明,恐怕嵩山血案,已經真相大白了。」

  北嶽秀士說道:「是我顧慮太多,再者投鼠忌器,誤我一十五年。老道!你說你知道他……許冰如,他在何處?」

  神州丐道笑道:「此事不用著急,且先看看這位送解藥來的人,好不容易找到這樣一位可尋的線索,只要得到一些蛛絲馬跡,不但武林之中,幾件大冤案,可以一清,也可以免去武林一場浩劫。秀士!你知道五塊已得其三,設若五塊齊歸,後果何能想像?」

  祁靈一聽「五塊齊歸」四個字,頓時想起華山楓林山莊的往事,連忙朝腳下那人看去,想是方才被丐道隔空點穴所制住,此刻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裡。

  祁靈伸手撕開頭上的黑頭巾,一看之下,驚叫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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