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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〇


  北嶽秀士心裡也有如此警覺,三掌過去,自己未占到便宜,這娃娃已經探得丐道所傳,不可輕視。十招之數,也不過是轉眼之間,萬一十招未分勝負,如何自圓其說。

  雙方彼此一頓之際,北嶽秀士微哼一聲,右掌半提,雙眼遽睜,陰靈掌力提足十成,要在一掌之下,立奏功效。

  祁靈幾乎是與北嶽秀士同時舉掌,他知道北嶽秀士作勢如此,定是全力而為,他才將紫蓋掌力挾著自己內力,貫於掌心,頓時手掌變紫,平胸抬肘,立足沉樁,眼見得就要雙掌硬搏。突然,北嶽秀士大喝而退,引身到兩丈開外,張著眼睛,盯著祁靈的手掌喝問道:「祁娃娃!你使是什麼掌法?是何人傳授與你的?」

  北嶽秀士這一個舉動,祁靈始而一驚,繼而收掌撤勢,微微笑道:「較量掌法當中,也要說明掌法的出處麼?」

  北嶽秀士此時情緒頗為激動,走上前來,站在祁靈面前說道:「神州丐道三陽棉掌,絕不能手掌變紫,你是丐道的門人,為何學得這種掌法?」

  祁靈一見北嶽秀士此時似乎已經沒有了敵對之意,只是急急地在追究這紫蓋掌力的來源。當時忍不住在想,是否應該此時此地,將紫蓋隱的行蹤,吐露出來。

  北嶽秀士臉色異常黯淡,激動的情緒,一變而為幽傷無限,隱痛無邊,注視著祁靈那只泛紫的右掌,口中不住喃喃地說道:「紫蓋掌力!這分明是紫蓋掌力,可是如今人歸何處?」

  祁靈一見北嶽秀士在頃刻之間,情緒轉變如此激烈,而且哀傷思念之情。流露無遺,知道他是思念起昔日情逾手足的師弟。

  大凡一個人在真情流露之時,也是本性清明之際,北嶽秀士能夠一見紫蓋掌法,便思念起同門師弟,足見他雖然行惡武林多少年,卻是靈性未泯,良知仍在。

  祁靈內心一動,倒是想趁時將南嶽紫蓋鋒翠柳穀的情形,說出其中詳情。

  北嶽秀士適於此時,長歎一口氣,說道:「你如此避而不談,想必是有難言之隱。祁娃娃!我只要你將傳授你這種掌法的人,住在何處告訴我,你提出任何條件,我都可以接愛。」

  祁靈搖搖頭說道:「如果我真的有難之言隱,你任何條件,也換取不了我的半句真言。」

  北嶽秀士欣然作喜,說道:「如此說來,你是可以坦誠相告了。祁娃娃!你說,你需要我為你做什麼?只要我能力所及,一定盡力而為。」

  祁靈正顏說道:「那豈不是交換條件麼?」

  北嶽秀士歎道:「算我敗在你手下,實現我敗北的諾言,為你做兩件事,使我心安。」

  說到此處,北嶽秀士天長噓一口氣,然後說道:「昔日我曾經自我許下諾言,任何人能告訴我有關這人的行蹤下落,我要為他全力做兩件事。」

  說著轉頭向祁靈說道:「祁娃娃!你當不以為我是以條件交換了吧。」

  祁靈點點頭,緩緩地問道:「你既然如此思念伊人,為何當初又要分別,而且分別之後,竟然連下落都不曾知曉?」

  北嶽秀士痛苦無限地,急轉旋身,突然仰天長嘯,出聲淒涼悲愴,回音四起,歷久未絕。

  半晌,北嶽秀士才轉過身來,臉上猶自帶著淚痕,黯然地說道:「數十年來,你娃娃是第一個如此問到這件事,我願意從頭說來,細敘內情。但是……」

  北嶽秀士神情略見萎頓,強作笑顏的說道:「這件事說來話長,等待回頭再說,此刻我要先答應為你娃娃做兩件事,然後我才能夠心安理得,敘述隱情。」

  祁靈幾見北嶽秀士如此真情激動,不覺一絲同情之心,油然而起。而且,北嶽秀士的言談之間,也不似昔日在泰山之頂,以及在少林寺中,那樣令人憎惡。

  祁靈當時便慨然說道:「既然如此,在下有兩點相求。但是,首先說明!絕非基於要脅,亦非以戰勝者自居,而是尊駕甘心情願。」

  北嶽秀士淡淡笑道:「年輕人不要如此多疑,你儘管說,此刻你在生花谷内,是一位有求必應的人。」

  祁靈點頭,肅然莊顏說道:「十數年前,嵩山之麓,先奸後殺之案,少林鐵杖大師身蒙其冤,我相信尊駕必知其詳,可否一告?兇手為誰?用意為何?」

  北嶽秀士苦笑一下,問道:「你何不索性指明。懷疑是我所為?」

  祁靈昂然說道:「凡事按理推論,但是,推論事則可,推論人則不當。鐵杖大師已經如此蒙冤十數載,我不能又冒然使別人蒙冤。所以,事情未明真相之前,自然不敢妄加論斷。不過;我相信尊駕深知其事,必無疑問。」

  北嶽秀士微歎點頭,說道:「好一個推論事則可,推論人不當。自古以來,推論二字已經累人不淺。」

  說著話,稍一停頓,便又接著說道:「這件事,我不但是深知其詳,而且我是身歷其境,我已經有言在先,自然我要將這件事告訴你。」

  祁靈突然心裡若有所感。抱拳當胸,拱手說道:「尊駕如此慨然允諾,在下感佩無涯。」

  北嶽秀士搖搖頭,笑了一笑,說道:「你這第二件事?」

  祁靈略一遲疑便朗聲說道:「第二件事在下自覺有些越分,尊駕即使不能允諾,在下毫無怨尤之處。」

  北嶽秀士不耐說道:「年輕人不要如此吞吞吐吐。」

  祁靈回頭對身後石屋看了一眼,說道:「在下可否請尊駕將『夢筆生花』之內的須姑娘,釋放出屋?」

  北嶽秀士輕輕地「啊」了一聲。

  祁靈接著朗聲說道:「當年嵩山之麓,奸殺血案,須姑娘是為事主。尊駕十數年前,撫養授藝至今,無非也是要她能夠快意親仇,今日既然要敘述昔日詳情,須姑娘豈可不聽?」

  北嶽秀士點頭說道:「你說得對,既要敘述昔日詳情,她怎可不聽?」

  說著便向「夢筆生花」的石屋,朗聲叫道:「藍兒!你出來。」

  石屋之內須少藍姑娘,應聲而出,只見她輕移慢步,從石屋裡姍姍而來。

  祁靈奇怪,當初須少藍姑娘再三警告,「夢筆生花」險境重重,不能輕蹈其境,在祁靈的心裡,自然是認為北嶽秀士在「夢筆生花」周圍,設置有許多機關埋伏毒物禁制,可是如今北嶽秀士只不過是叫了一聲,須少藍姑娘便安然而出,這究竟是什麼道理?

  祁靈心裡自是懷疑,但是須少藍姑娘姍姍而行,離了石屋約莫有三丈遠近,這才展身一撲,撲向北嶽秀士面前,含淚淒然地說道:「謝師父赦恕了徒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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