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玉翎燕 > 五嶽一奇 | 上頁 下頁 |
一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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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靈此時已經不僅折服于老和尚的精絕武功,更折服於他淵博無涯的學識,夫複何言,只有凝神傾聽而已。 閑雲老和尚接著說道:「任何一種精絕出奇的功力,必創自於最簡單的形式,而且這些形式,必然出之于人求生護命的自然反應。至於以後功力的高低深淺的不同,那是日後用功多少的問題,與創立這項武功形式無關。祁施主對於這一點,如果不能先有深切體認,未來成果如何?老僧則可以大膽預言矣。」 祁靈心悅誠服于老和尚這一席話,當即應道:「弟子謹記于心,敢言終生不忘。」 閑雲老和尚繼而說道:「吊你在石洞之前,一則考察你的耐力,再則助你自飲千年鱔精之血。尤為重要的讓你瞭解任何一稱奧妙無比,精巧絕倫的功力,都是脫胎于人的求生護命的最原始的動作。你在倉惶中吸腹躬腰,蹬腿撐臂,那種慌張失措的行為,正是老僧十年苦修的結果。實例說明,無須饒舌。」 祁靈感極而泣,叫道:「老前輩處處為晚輩用心良苦,弟子此生……」 閑雲老和尚揮手止住祁靈說下去,他卻接著說道:「我還沒有說完,少林絕技不容外露,老僧這四招『乘槎渡海浪潮急,舞袖淩空風送平』,卻是例外。祁施主既已記憶在心,方才又看到老僧實地身形,只有稍加揣摩與練習,以你的秉賦與內力,定有所成。」 祁靈真沒有想到閑雲老和尚居然肯將他自己精心苦修十年歲月所得的四招淩空閃躲招式,斷然傳給自己。意外之極,反而不知言謝。 閑雲老和尚微微一笑說道:「祁施主能以死者一字相留之托,以一個文士秀才,隻身奔跋江湖,立意不回。忠人之事,信守之義,譽之武林,無可多見。老僧這一點相贈,只能略表慕才愛才之意,不能與祁施主所為相提並論,施主不必為之惶然。」 祁靈此時才肅然說道:「長者賜,不敢辭。老前輩慨然將絕技相傳,弟子感之無有巳時。只怕日後未能有所良佳作為,有負老前輩今日之盛意。」 閑雲老和尚眼光掃及外面,看了一下天色。說道:「祁施主處處舉一反三,則鐵杖僧所留的黃絹秘笈,當能盡得所學,且能變化,因而大放光彩。」 祁靈愕然說道:「老前輩之意……」 閑雲老和尚點頭說道:「口授親傳,不如自行心領神會。能熟諳鐵杖僧手錄秘笈,每日到泰山之巔玉皇頂,施展一回,進益自是不可以常情所衡量。不需數月,老憎當以另一種眼色,與祁施主相會。」說著話,便將絹手秘笈,放在祁靈面前。 祁靈不安地問道:「老前輩連石洞也不稍作勾留麼?」 閑雲老和尚點點頭說道:「老僧自在日觀峰下相候,不過……」 老和尚說到此時,忽然一頓而停,望著祁靈,半晌才說道:「祁施主是儒家子弟,當能瞭解『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的道理。 常言道是:『不遭人忌是庸才』,玉皇頂練功之日,難免要遇險事,盡力而為,天必佑你。」 祁靈知道留不下老和尚,無法讓他親傳自己。便應聲說道:「泰山為天下名嶽,人蹤自是常有,我不犯人,人縱要犯我,當以善言相待。」 閑雲老和尚也道:「如果不能善言相待所解決,又何妨動手過招,偷學於人。取長補短,變為自己所有,更是有利之事。」 祁靈覺得老和尚說得太過輕鬆,果真有人尋釁,還有什麼可以讓自己偷學的?只怕躲不過別人一招。 閑雲老和尚從蒲團上站起來,緩緩地走到洞口,忽又回身對祁靈說道:「人有自知之明,才能衡量做事。如今三丈之壑,千斤之石,當無能相阻于施主,洞中所需若有未足之時,口觀峰任君遨遊,松子山精。山藤粉葛,取之無禁,用之不絕。施主尚有何需,趁老僧未離開之前,盡情言之當面,老僧當盡綿薄,為施主分憂。」 祁靈起身一躬,懇聲應道:「老前輩待弟子仁盡義至。」 閑雲老和尚低低念了一聲「阿彌陀佛」,轉身出洞。飄身下落。洞外正是陽光燦爛,黃金滿谷,一片光明。祁靈站在洞口,目送老和尚飄落的身形,忽然電射穿林過石,頃刻蹤影杳然。只剩下山林依舊,白雲縷縷,陪襯著山峰寂寂和洞中的祁靈憶念重重。 祁靈站在那裡,回首洞中,石乳琳琅,松煙嫋嫋;展望洞外,睛朗如晝,萬峰笏朝,身置其間,真有黃梁一夢的感覺。尤其想起人東嶽後。這一段跡近荒誕的遭遇,不可思議,無法推論。甚至於連明日以後,住在這山洞裡又有何種變化,祁靈都無法稍加預料了。 神馳一回,轉身回到洞裡,冷靜了一下紛亂的思潮,立即先沉斂心神,端坐蒲團之上,翻開鐵杖僧和千手劍合著的秘笈。 翻開第二部。打開第一頁,上面就寫著:「拳是少林拳,杖是少林杖,不用少林名,頭尾有變化。」 這四句卷首語,祁靈看得暗自點首,正如閑雲老和尚所言,鐵杖僧為少林寺驅逐門牆之僧人,唯恐羞辱少林聲譽,自起變化。一身武功,暗藏少林絕技多種,卻掩盡天下武林同道耳目。 自己身為外人,如果出手抬腳,都是少林派中規中矩之武功,不僅少林寺無法放過,就是武林中也要為之大嘩。閑雲老和尚以變化形式為約束內容,就毋怪其然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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