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玉翎燕 > 五嶽一奇 | 上頁 下頁


  老和尚歎了一口氣,便閉口不言,無限帳惘地收起紫玉如意,黯然坐下。

  祁靈說道:「鐵杖大師雖然後來一憤霸道江湖,但是所殺之人,俱是黑白兩道之敗類,尚無可厚非之處,秘辛之中俱有記載。」

  閑雲老和尚搖頭說道:「濫殺生靈,豈能見容于佛祖?如今一死,夫複何言?」

  祁靈忽然肅容說道:「鐵杖大師雖死,冤屈未伸,晚輩有緣,能受託遺命于古塔,自是有責使之真相大白,此行前來……」

  閑雲老和尚說道:「祁施主此行用意,老僧已經了然於心。

  隻身千里,忠於一諾,其行感人,七陽丸已經為施主奠下礎石,老僧少不得要為施主一盡綿薄之力。只是老僧懺悟深山多年,不能再來傳授武功,何況少林絕技,向不傳外人,鐵杖徒兒與施主未立師徒名份,意即在此。」

  祁靈大急,連忙說道:「老前輩之意……」

  閑雲老和尚擺手止住祁靈的說話,說道:「祁施主一番好心,老憎豈能辜負,明日老僧自有妥當安排,今日且待老僧助施主一掌之功,助長七陽丸功力,紮穩根基,當為首務。」

  祁靈知道閑雲老和尚世外高僧,言行必果,當時拱手稱謝,並說道:「晚輩另有一顆丸藥,秘辛中曾說明,若能一併使用,當能更有功效。」

  說著便取出另一顆千手劍沙則奇留贈的靈藥,托於掌中,閑雲老和尚一看之下,便低喧一聲佛號,說道:「此是華山派獨門內服聖品百靈丹,不僅能助長內力,更能祛除百毒,療病生肌。

  施主緣份不淺,老僧若不盡力相助一掌,於心不安。」

  說著便叫祁靈將外衣脫下,僅留小衣,橫躺在地席之上。深夜泰山,殘冬風緊,雖然祁靈服過七陽丸,依然感到寒風刺骨,戰慄不已。

  閑雲老和尚趺坐在祁靈身旁,伸出右手,舒掌平抬,隔離祁靈身體約兩三寸的地方,虛空作勢,並不按實,首先停在「氣海」穴,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光景,開始慢慢遊動,遍走周身各大穴道。

  閑雲老和尚的手掌每到一處,宛如滾燙的烙鐵,但見一股水氣,隨掌而起,而且嘶嘶有聲。祁靈躺在那裡,只覺得周身發脹,一如在姑蘇古塔之頂,服用七陽丸後的情形一般,只是此時情形,尤較過之。而且,最使祁靈感到難以忍受的,便是骨節吱吱直響,像是全身俱要散開一樣。

  祁靈咬住牙,閉上眼睛全力忍受,他忽然想起早年他所讀過的「孟子」,有一段說是:「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勞其筋骨,苦其心志,餓其體膚,困乏其身……」。祁靈心裡認為:「一旦習得武藝之後,不僅要為鐵杖僧和千手劍沙則奇洗刷冤屈,此其間已是困難重重。更要行道仗義江湖,剷除人間不平,那更是任重而道遠,如果目前這點苦痛都不能忍受,遑論其他?」

  就在這樣烙鐵熨燙之下,足足過了好幾個時辰,老和尚的手在祁靈身上,周而復始,不斷地移動。可是,每遊動一周之後,祁靈便感受到熱量減低幾分,直到最後幾次的時候,祁靈不但不感覺痛苦,更而感到熨燙得異常舒適。

  最後一次,老和尚的手停于祁靈的丹田小腹,稍一按動即行收回。

  閑雲老和尚長長地喘了一口氣,舉手擦去額上的汗珠,緩緩地說道:「七陽丸服用逾月,已經深入骨髓之中,一時不易催動,費時甚久,但是只此一項已平白為施主增添十餘年吐納道氣之功。」

  祁靈聞言霍然翻身而起。只覺得精神特別充足,立即一躬到地謝道:「老前輩之恩,晚輩不敢言謝,但能銘感五內,此生不忘。」

  閑雲老和尚微微露出一絲笑容,點頭說道:「方才施主能忍受痛苦,閉口不出聲,較之老僧點暈昏穴行功,效力更大,施主資質較之當年鐵杖僧徒兒,更為良佳,明日如有機緣,日後當能為武林增放光彩。」

  說著便站起身來,指著隔壁說道:「施主此刻且回到榻上休憩,睡前服下華山聖藥百靈丹,明日再作爾後定奪。」

  祁靈辭謝過老和尚,回到方才那間房裡,依言服下百靈丹,靜心安歇,原來以為心情興奮,思潮湧起,恐怕一時難以入睡,沒有料到一覺睡得極香,酣然直到天明。

  祁靈一覺醒來,但見陽光滿室,已是日高三丈的時分,慌忙起床,閑雲老和尚已在外面說道:「祁施主自行到外面漱洗,老僧有話相告。」

  祁靈應聲而出,走到外面。但見滿山清淨異常,一夜大雨,遍山如洗,白雲舒卷,松濤盈耳,冬陽溫暖,微風不寒,泰山之陽,竟是如此令人心曠神怡。

  仰望身後,峰高則不可仰止,俯瞰眼前,但覺山下迷瀠隱約,一時祁靈不禁凡心盡滌,塵氣盡消。匆匆舀泉水漱洗後,轉回到茅舍裡,但見茶几上擺著一碗白水。一盤米飯,一碟蔬菜,閑雲老和尚含笑說道:「山居即此一飯一菜,已是來自不易,祁施主勿以簡慢相待介意。」

  祁靈稱謝不已,一日未食,一見米飯,已經是饑腸轆轆,當下也不客氣。飽餐已畢,閑雲老和尚從身上取出一個小竹筒,交給祁靈說道:「這竹筒之內,是三顆丸藥,是老僧採擷泰山地龍之涎,合藥而成,專治風濕之症,藥雖三粒,卻是制來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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