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玉翎燕 > 五嶽一奇 | 上頁 下頁


  了淨和尚那裡還敢多留,匆匆對冷泉岩前的茅舍留下深深的一瞥,轉身拂袖飄身,直向泰山腳下奔去。

  稍停片刻,石洞中出來一位白髮如雪,臉如渥丹,身長不及五尺的老和尚,睜開一雙細眼,朝著了淨和尚奔去的方向,看了半晌,長歎一口氣,悵然良久,不覺白雲生岫,山風呼嘯,瞬息萬變的山間,又將有一陣暴雨傾盆,似乎要洗刷掉方才那一段不快的事蹟。

  祁靈在三疊青石之上,失足摔下,自忖必死無疑。人在空中,只覺得一頓,便昏厥過去。

  不知經過多久,一陣寒風拂面,冷仃仃地打了一個寒噤,霍然醒來,自己心裡頓時想道:「莫不是沒有摔死,落在了淨和尚之手?」

  想到此處,不由得一急,頓時一個翻身,睜眼看時,原來是睡在一間茅舍裡。

  房裡一榻一幾,孤燈掛壁,燈影搖晃,除此之外,別無長物,卻不見了淨和尚的蹤影,祁靈伸手一摸胸前,兩本布簿安然無恙,連那一顆丸藥,也藏在胸前沒有遺失,頓時心裡安下了許多。

  但是,祁靈記得上山與了淨和尚相遇時,正是朝陽乍起,晨霧方開,此時房內點燈,室外昏暗,分明已是夜裡,這一整天時間,都是昏睡不醒麼?如果不是了淨和尚擄到此地,是誰救了自己呢?

  祁靈狐疑不定,忍不住落身下地,正要拉門出去,柴扉適時呀然而開,燈光下一位鶴髮童顏的老和尚,慈祥滿面寶相莊嚴的站在那裡,低喧一聲佛號,緩緩地說道:「祁施主!醒來精神可好?」

  祁靈是何等聰明的人,當時靈機一動,立即斷定自己是何人所救,眼前站的這位老和尚是何人了,當時搶上前去拜於地上說道:「晚輩祁靈叩謝老前輩救命之恩,老前輩法諱可是上閑下雲?晚輩千里迢迢,虔誠前來拜見。」

  老和尚念了一聲「阿彌陀佛」,伸手扶起祁靈,說道:「老僧正是閑雲,當不得施主如此稱呼。」

  祁靈連忙躬身說道:「晚輩系受……」

  閑雲老和尚點點頭說道:「祁施主!請到隔壁坐下來再談吧!」

  祁靈隨著閑雲老和尚走到隔壁,但見室內僅有蒲團兩個,茶几一張,當中油燈一盞四壁周圍,俱是疊放著經文,竹筒茅舍,書香滿室,令人頓生超脫塵囂的感覺。

  閑雲老和尚讓祁靈在蒲團坐定之後,說道:「老僧離開此間茅舍,已達數旬,無茶待客,祁施主見宥:」

  祁靈連稱不敢,當時欠身拱手說道:「晚輩系在姑蘇虎丘奉鐵杖大師……」

  未等祁靈說完,閑雲老和尚即長歎一聲說道:「孽徒為惡武林,老僧受累不淺。」

  祁靈當時接著說道:「老前輩知否鐵杖大師已經圓寂多時。」

  閑雲老和尚長長地「啊」了一聲,神色頓時黯然,垂眉合掌低喧佛號,緩緩地說道:「孽由自取,因果迴圈。」

  祁靈一見老和尚神情黯淡,依然流露師徒之情,便忍不住說道:「晚輩千里迢迢,專程前來拜謁老前輩,有一事說明,兼有一事相求。」

  說著便從身上取出鐵杖僧和千手劍合寫的第二本秘辛,拿在手裡懇聲說道:「十年前鐵杖大師在嵩山之麓……」

  閑雲老和尚點點頭,看著祁靈說道:「十數年前鐵杖徒兒在嵩山之麓,為救一位婦道人家,以一步之差,兇手逃逸,留下現場,使鐵杖僧蒙上先奸後殺之罪名,這是武林冤獄,」

  祁靈大驚瞠然,半晌問道:「老前輩既然知道這是一件冤屈,那為何……」

  祁靈脫口激動說到此地,頓時又覺得自己口氣近乎質問,不由地縮住口,望著閑雲老和尚,說不下去。

  閑雲老和尚緩緩地說道:「祁施主之意,老僧既明知冤屈,為何又要將鐵杖逐出門牆?老僧心有苦衷,本不足為外人道。祁施主!你道老僧原系何人?」

  說著站起身來,從經文書架中,取出一個布包,恭恭謹謹地,從布包內取出一柄長約一尺,紫色五如意,捧在手裡,說道:「祁施主是斯文一脈,對這武林中的事,自然知道不詳,武林中有一句歌訣,說是:「銀絲拂塵紫如意,威鎮兩嶽二奇珍』,銀絲拂塵是西嶽華山劍派鎮山之寶,這紫玉如意卻是中嶽嵩山少室峰下少林本院歷代相傳之寶,為歷代掌門人所保管。」

  祁靈聞言肅然起敬,起身拱立,說道:「原來老前輩是少林掌門大師,晚輩雖然不諳武藝,不在武林,但是對於武林泰斗少林派,久仰盛名。」

  閑雲老和尚搖頭說道:「泰山北斗四個字,貽害少林寺不淺,不談也罷。這鐵杖僧是老僧嫡傳弟子,天賦極高,武功可喻為當代少林僧人之冠,才高遭忌,自古皆然。鐵杖僧一旦被人認為犯了殺色二戒,佛祖難容,從此逐出門牆,老僧引咎自責,拜離佛祖,願到這東嶽冷泉岩,面壁苦修。」

  祁靈大不以為然,慨然說道:「老前輩既知是冤屈,為何不為之洗刷清白?」

  閑雲老和尚摩撫著紫如意,歎道:「事實俱在,豈容置辯?

  但是,知徒莫過於師,鐵杖徒兒失之剛愎則有之,色戒斷無相犯之理。老僧原意逐出門牆使其尋訪線索。自白于武林。沒有料到……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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