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玉翎燕 > 尺八無情簫 | 上頁 下頁
一一五


  老太太這一桌上有王老夫人,其次是羅老太太,順序是大媳、二媳、三媳、羅衣香、羅灃、林燕和小金雀。

  另一桌上首席是蕭奇宇,其次是孫繼志、包光庭、柳直、三個護院,另外就是吳大舌頭及韓七了。

  羅老太太先敬了王老夫人的酒,接著說道:「老身六十生日,要不是武林奇俠尺八無情蕭在此,不是說喪氣話,我們羅家真要絕子斷孫,滅門絕戶了。就以今夜來說,那賊子最後一顆『轟天雷』顯有預謀,是招呼老四的。如今痛定思痛,大家想想看,萬一老四也為其所逞……唉!總之一句話,羅家能渡過此劫,全是蕭大俠所賜,來,我們全家來敬恩人蕭大俠一杯水酒……」

  羅夫人此言一出,自是全體附和,一齊站了起來,蕭奇宇端著酒杯,說道:「老夫人言重了,區區小事,何必掛齒?吾輩浪跡天涯,不事生產,若不兼顧伸張人間之不平,豈不虛度此生?所以古人說:不治生產,其後必致累人;專務交遊,其後必致累已,老夫人『恩人』一詞,蕭某汗顏……」

  老夫人說道:「大俠忒謙。古人說:文名可以當科第,儉德可以當財資,清閒可以當專考。以蕭大俠的錦心繡口,滿腹珠璣,高超的醫術,濟世仁心加上迄未聞說曾遇敵手的絕技,蕭大俠汗顏,吾輩就無顏苟活了呢!來,我們敬蕭大俠一杯!」

  眾人皆舉杯,連王老夫人都不例外,因為大媳婦已把蕭奇宇為羅家解困之事對王老夫人說了。

  王老夫人是位樂天知命的人,也可以說是一位老天真,經大媳婦這麼渲染,加上別人的盛讚,她老人家又來了興趣,端起杯子說道:「我說那位什麼『尺八無情』,八絕書生蕭大俠……我老婆子一生中最崇拜的就是紅線聶隱之流的奇俠。如今大家這麼一嚷嚷,說是你那兩套不亞于劍俠劍仙之流,我老婆子,一生可沒見過這個世面,蕭大俠,我老婆子也敬你一杯酒,可否請你過來一下,讓我看看你到底是怎麼樣子?總要讓我看清你才對啊!」

  「老夫人言重,在下和常人沒有什麼分別,也不敢比美古人紅線和聶隱,只不過是各位誇大形容,在下禮應上前敬領老夫人這杯酒的……」

  他離座走到老夫人身邊,說道:「無論如何,在下都該先敬老夫人……」舉杯過額,狀至虔恭。

  老太太也一飲而盡,卻仔細打量他,上上下下,—連幾次,這才伸出一雙皮松筋出的老手,拍拍蕭奇宇的肩胛說道:「好!真是一表人材,蕭大俠成家了沒有?」

  「不瞞老夫人,蕭某一生萍蹤無定,從不敢有成家之想,以免自誤誤人。」

  王老夫人對羅老太太說道:「吟秋,你這人可真是糊塗,這麼一位現成的女婿人才也不研究張羅一下,莫非要被別人搶去?」

  羅老太太說道:「姨媽,這些日來家中連連出事,煩人的事已經夠多,自未想到這一點,不過……」

  蕭奇宇唯恐橫生枝節,說道:「不瞞王老夫人和羅夫人,蕭某雖未成家,但在灕江之畔已有一位紅粉知友了……」

  「您看,姨媽……」羅老太太說道:「這麼優秀的人才,人家那會沒有……本來我也想到衣香這丫頭,都已經二十六,老大不小了!既然人家有了,那就是這丫頭沒有這福氣……」

  羅衣香低下頭去說道:「娘,姨婆婆,人家又沒招惹你們,何必拿大家開心?」

  王老夫人和羅夫人笑著,羅夫人說道:「丫頭,娘怎麼會拿你開心,要是蕭大俠沒有戶頭,咱們羅家如能攀上這門親事,那可真是你的福氣,也是羅家的福氣呀!」

  王老夫人說道:「但不知那位灕江之畔的姑娘是那一家的千金?」

  「是啊!」羅夫人說道:「其實也是多此一問,諒必是名門閨秀了?」

  所有的目光都向他射來,其中最銳利的大概莫過於裴茵茵的兩道目光了。

  蕭奇宇說道:「其實也談不上什麼?只是較為談得來的紅粉知交,她是灕江旗門幫幫主司馬盛嵐的妹妹司馬環翠姑娘……」

  「噢!這就難怪。」羅夫人說道:「老身常聽人說,旗門幫為灕江一帶一大門派,除了武功自成一家,尚會法術……」

  蕭奇宇也知道,凡是老一輩的,必對旗門幫早有耳聞及評價,此時此刻也不便深談,他回敬了王老夫人及羅老太太的酒之後回座。

  然後又和孫繼志等人乾杯。

  由於話題又由羅衣香的婚事談起,老太太就想起了那一缸女兒紅來,說道:「姨媽,衣香五歲的時候,為她封存了一大缸的女兒紅,當時說明,要在她出閣之日啟缸饗客,可是由於衣香迄未字人,那缸酒也就……」

  王老夫人大聲說道:「吟秋,那缸酒豈不是封存了二十—二年哩?」

  「是嘛!至少已超過了二十年哩!」

  「我看哪!過了二十年,可以開缸讓大家共謀一醉哩!人生幾何?對酒當歌。我說衣香丫頭,你可捨得啟缸讓我這老妖精嘗嘗鮮嗎?」

  「姨婆婆說那裡話!晚輩從不計較何時啟缸,娘!今天這日子太難得,女兒倒有個主意,就算為了蕭大恩人和姨婆婆,也該開缸待客,過了今夜再開缸,還有什麼意思呢?」

  羅老太太點點頭,笑笑說道:「衣香這孩子很懂事,不過這缸酒畢竟是為你的出而封缸的,你願意就好,不知道你們幾位媳婦的看法如何?」

  大媳婦說道:「娘,既然小妹沒意見,像今夜這日子要是不開,也就沒有更具意義的日子了……」

  二媳婦馮愛君說道:「今夜這日子,的確極不平凡,開缸饗客,再好不過。但是,家鄉莆田有這麼個傳說,要是為女兒封存而要在出閣時啟封的酒提早開封,是不吉利的。」

  羅老太太說道:「噢!貴處有此風俗,老身何未聽說過。我記得咱們還有一位泉州籍的護院……」

  「是我,老太太,卑職陳奮是泉州人。」

  「對對……是陳護院。陳護院,府上泉州可也有此習俗嗎?」

  陳奮搖搖頭說道:「卑職沒聽說過。不過若預期某日開封,最好還是某日開封好些,至少心理不會因而不安,至於說有何不吉利,這恐怕只是迷信吧!」

  羅老太太說道:「別人可還有意見嗎?不論是誰,如有此類見聞,都不妨說出來。」

  包光庭說道:「老太太,要開就開,既然酒主大小姐無所謂,又何必讓大家的酒蟲子在嗓門眼裡爬來爬去呢……」

  老夫人笑道:「我看別人的酒蟲子沒有爬來爬去,大概只有包總管一個人吧?」

  小金雀說道:「老夫人,我小金雀人微言輕,實在不該多嘴的,不過……」

  「不妨,不妨,不管是誰,有主意都可以直說,如果實在不吉利,說不定就不開缸酒了!」

  小金雀說道:「奴才家鄉是貴州,小地方的規矩是,凡是封存後要在出閣啟封的陳酒,絕對不可提早啟封,不然的話……」

  「小金雀,你說吧!」老身不會計較的。」

  小金雀說道:「老夫人,婢子不說了!」

  「說話不可無頭無尾,況且貴賓在座,也是很失禮的。」

  小金雀說道:「老太太,這話說出來恐怕小姐必定會不好過的……」

  「不會!」羅衣香說道:「我對命運之說寧信其有,但絕不迷信。小金雀,你儘管說吧!」

  小金雀呐呐說道:「老太太,家鄉人都知道,如果提早開封,那就會……就會主克……」

  「克誰?克婆還是克夫?」

  「當然是克夫!克公婆還算克?」

  兩位老夫人冷冷一笑,王老夫人笑道:「公婆就不是人哩!小丫頭口沒遮攔……」

  「噢!不不,婢子是說,在一個女人來說,最不祥的自然是克夫了!」

  羅老太太說道:「老身可不大相信這一套,衣香,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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