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玉翎燕 > 尺八無情簫 | 上頁 下頁
一〇一


  「不,我到羅家比你早,你才來了幾天,就有此發現,且也隱隱猜到酒缸兩次泄出濃烈酒味,非比尋常,嚴格地說,你比我還要機警,現在,你說怎麼辦?」

  蕭奇宇略一凝思,說道:「如果你真的沒問題,應該好好再封起來,故作不知,我們再暗中查那真凶!」

  「對對對!大國手,還是你設想周到。」

  這工夫兩人再仔細地把巨缸封起來。裴茵茵不停地低聲絮絮叨叨地不知說了些什麼?蕭奇宇說道:「你在念經?」

  「不是,我在暗暗禱告,請他們三兄弟先屈尊些時候,不久就會為他們報仇雪恨的。」

  然後兩人又返回蕭奇宇屋中,她說道:「八絕,咱們的賭,你是承不承認?」

  「這……這是什麼話?你說吧!」

  她不假思索,說道:「抱我一下,如此而已。」

  「這……怎麼成?你是羅家的媳婦,我……我又是羅健行師弟的朋友,論輩,我比你高一輩,這……」

  「怎麼?耍賴皮?你和沈江陵不過是朋友,始終也沒扯上親屬或輩份,我們更談不上輩份。至於我是羅家的媳婦,名義確是如此,但是天后才知道,我還是清白女兒之身,而我也始終沒愛過羅沅,而且此番事了,我也要離開羅家。我不離開,公婆也會逼我離開,事實上我要是早想離開也有現成的藉口……」

  「是什麼藉口?」

  「我是『梅花三弄』裴蒂的侄女,這一點夠不夠?試問我要走,本宅中人是不是求之不得了?」

  「這……的確。」

  「我之所以不走,就是要查清此案,為姑姑洗清冤枉。據暗中傳言,昔年一把火把老夫人的雙目弄瞎,是姑姑放的。我以為這太不公平了!」

  「果真如此,你的行為是可敬的,但是,由於姑姑的門下迭次來此搗亂,這很難說服我,使我以為你和你姑姑是絕對清白的。」

  「好好好!你不信,我現在也不能馬上使你相信,但我們的賭和這個不相干對不?」

  「這……這個賭太荒唐,恕我不能……」

  「八絕書生,我說過,我是因為崇拜你,心儀已久才會如此低三下四地作此要求,其實沒有別的企圖。你要是賴皮,我就不離開這兒,明天一早有人來此送飯,我在屋中大聲說話。」

  「你這是坑人,這行為非淑女所當為。」

  「食言而肥是君子所當為嗎?況且,我還可以幫你暗查此案。」

  「這件事總是不妥……」

  「人說尺八無情,八絕書生如何豪放,不拘小節,看來卻是個拘泥的迂人。居然不懂『以風流為道學,寓教化為詼諧』的旨趣。」

  「裴姑娘,我是人,不是你想像中不食人間煙火的半仙。」

  「在我心目中,你已經可以隨心所欲不規矩了!」

  自嘲地一笑,說道:「本是淮南舊雞犬,不隨仙去留人間……」

  一個投懷送抱,很自然地,他抱了她一下。豐腴胴體,柔若無骨,怒聳而富彈性的雙峰,在他的胸前造成麻酥酥的沉醉感。一種脂粉和處子身上所有的混合幽香,即使調合天下所有的名酒,也無此醇美……

  這一抱在他們不過是一瞬,卻也是他們心底的永恆,她不會忘,他也永不會忘,至少,他每一想起此舉時,曾感覺對不起灕江之畔的司馬環翠。

  她立刻掙開說道:「為辦此案……我會隨時和你連絡……加倍注意老四的安全……」

  「你是說小金雀……」

  「不,這個小女子,我已把她列為可疑人物之一,我會另外派人,我走了……」室內香氣氤氳,人兒已杳。

  蕭奇宇怔怔地站了盞茶工夫之久,才長長地籲了口氣,他可算是對情負責的人了。但今夜之事,到底該責備他自己抑是對方?

  他喃喃地道:「少年須有老成之識見,老人須有少年之襟懷。唯我老浪子,稱老嫌嫩,稱少嫌老,不老也不少,又當如何……」

  不管怎麼樣,想想剛才的事,也自感對不起司馬環翠。儘管也不全是他的錯吧?

  十六、南酸北辣非尋常 葫蘆圈中謎中謎

  大慶班已到了鎮上,孫繼志見過班主,班主希望不住客棧,如果羅家能騰出幾間房子來,那是最好不過。

  孫繼志和老太太商量,大宅附近,曬穀場另一邊有五間房子放了些雜物,決定以後屋按置戲班子。

  吳大舌頭和「蛇皮」韓七立刻奉命帶人去打掃那屋子。吳大舌頭腳步有點蹣跚,說道:「老韓,今天午飯喝了點茅臺,又喝了些蓮花白,這兩條腿好象有點不大聽使喚了!」

  「你姐!誰叫你貪嘴?遇上孫繼志最好你到下風頭去,他的鼻子可很靈,他要是知道咱們去偷酒……」

  「娘的!我就不信他是狗鼻子……」說曹操曹操就到,孫繼志匆匆迎面而來,吳大舌頭只好走在韓七後面。

  「你們兩個哪一個回去一趟,快點把蕭大夫請來,大慶班有位當家的黑頭發痧,要儘快救人……」

  「我……我回去請蕭……蕭大夫……」吳大舌頭回頭就走,孫繼志皺皺眉尖,說道:「吳凱怎麼一瘸一瘸地?」

  「噢!是上次敵人來搗亂到處點火……他救火時受了傷還沒有完全好……」

  「待會叫他找蕭大夫看看。」

  「是的,孫先生。」

  那五間屋子還沒打掃好,戲箱等行頭自然還堆放在大院中,好在前後院中都有樹木,擋住了下午的毒太陽。

  戲班大約有二十人左右,包括文武場在內,還有三個女的。

  所謂「刮痧」,相信一般人都聽說過,而作大夫的,也都知道「痧」是什麼毛病,如何刮法?但是,也不是每個醫生都是內行的。

  八絕書生對這種熱天常有的毛病自然是手到病除,而蕭奇宇刮完了痧,就坐在一些行頭上和他們聊上了哩。

  聊了一會,病人在樹蔭下睡了,其餘的人由於屋子已打掃乾淨,都陸續到屋中去占地方,選床位。

  蕭奇宇在每個戲箱上嗅了一陣,作了記號。

  就在他正要離去時,忽見門外有個二十六七歲的人提著一個大鳥籠走了進來,那只渾身黑毛,橘紅色嘴的大鳥,一下子就吸住了尺八無情的目光。

  九官鳥善作人語,有時幾乎可以亂真,但是養鳥的人,還是以「百靈」和「畫眉」居多。

  由此可見,人愛鳥並非希望鳥變成人類的知己,而只是把鳥當作開心的玩物罷了。

  正好這工夫,班主郝大慶由後屋走出來,而提鳥的人卻進屋去了,蕭奇宇說道,「郝班主,在下告辭!病人睡一覺就無礙了!」

  「真謝謝蕭大夫!看來也只有羅大戶才能延請到像蕭大夫這樣的人才!」

  「班主過譽,其實夏日中暑刮痧這些小玩藝,不一定作大夫的才會,普通人肯學的話,也可以去做的。不過貴班主旦淨末醜之中唯一的一位淨角要是病倒不能登臺,確是麻煩。」

  「誰說不是,而明日就是壽宴吉日,要臨時向友班借角都來不及呢!」

  「貴班旦角有兩三位,武生有幾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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