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玉翎燕 > 尺八無情簫 | 上頁 下頁
二〇


  司馬盛嵐落馬步行上前,雙手抱拳,朗聲發話:「蕭大俠!真是信人,果然護送塗姑娘前來。」

  蕭奇宇早已鬆開塗如鳳的手,大步上前說道:「守信的是塗中南老爺子,蕭奇宇不過是代人辦事。尺八無情與俠無緣,更當不得一個『大』字。倒是尊駕以一幫幫主之尊,親自率眾來接,倒是出乎意外。令堂老大人目前的情形如何?我們來得還是時候嗎?」

  司馬盛嵐微微地頓了一下,立即換過悲傷的表情,拱手笑道:「老母已經是油幹燈枯,命在旦夕,想必等的就是和塗姑娘——啊!應該是說和她朝思暮想的孫女兒見一面。蕭大俠!你和塗姑娘來的正是時候。」

  蕭奇宇對於「大俠」似乎特別堅持,他說道:「司馬幫主!尺八無情只是一個斬頭瀝直,敢做敢當的江湖客,我不是俠,更不是大俠。」

  司馬盛嵐眼睛轉了一下,長長地「啊」了一聲。

  這時候,在十幾匹馬的後面,拉來一輛金碧輝煌的馬車,另外牽來一匹鞍韉俱全的馬。

  司馬盛嵐伸手說道:「塗姑娘請上車,蕭兄請上馬。」

  塗如鳳對蕭奇宇看了一眼,只是那樣刹那一瞥,蕭奇宇可以體會得出,這裡面充滿了信心,期待,和安慰之意。

  蕭奇宇點點頭說道:「見過司馬幫主的令堂老太太,我們很快就會回來。」

  司馬盛嵐笑笑沒有說話,他一翻身上馬,鞭梢一指,十幾騎都圍在這輛馬車前後左右,開始緩緩地朝著灕江之畔前進。

  落日灕江,是人間的奇景,瞬息萬變的絢爛,映起那玲瓏有致的江畔山峰。那是一幅畫,一幅動人的畫,馬車向左一轉,青石鋪砌的路,蹄聲輪聲,聽起來都很清脆。

  這一段路很直,很寬,很平,兩旁種植的行樹,都是常青,每棵樹下都豎著一盞氣死風燈;黃昏剛到,燈已經亮了,為這條路,點綴成美景。

  旗門幫的氣派,可以從聳立豪華的大門牌樓看得出來。牌樓下有一些人在燈光之下忙碌著。

  蕭奇宇騎在馬上,沿途看得很仔細。

  他看到一個不平凡的現象,旗門幫是在辦喜事。

  幫主的老太太在重病,有些人家把年歲過了八十的老人過世,當作是辦喜事。所謂福壽全歸白喜事,家人是不能哭的。幫主的老太太有沒有八十歲?是已經過世了嗎?如果已經過世了,塗如鳳姑娘再被接到這裡來,做什麼呢?即使是辦白喜事,也不能如此的喜氣洋洋,那真是豈有此理!

  蕭奇宇沒有問一句話,他隨著馬車進了大門,馬車一個左轉彎,進了另一條甬道。

  蕭奇宇一勒馬韁,司馬盛嵐立即策馬貼近身邊說道:「塗姑娘要進內院,我的家眷都在那裡。」

  蕭奇宇沒有說話,眼神停在司馬盛嵐的臉上。

  司馬盛嵐的臉上帶著似有如無的微笑,慢慢地說道:「塗姑娘進去要換衣服,換小女日常的衣服,要告訴她小女日常言行舉止習慣,雖然只是一會兒的相聚,卻不能有絲毫馬腳露出。蕭兄!你說對吧!」

  蕭奇宇點點頭。

  司馬盛嵐伸手引道,走向右邊的一條甬道。

  甬道的右邊是一列高高的圍牆,人坐在馬背上,仍然看不到牆外的情景。

  甬道的左邊,是一溜紅漆雕花的門,糊著棉紙,看不清楚門裡面的一切。

  走到甬道的盡頭,兩扇紅漆大門,呀然而開。司馬盛嵐下馬,蕭奇宇卻穩坐在馬上沒有動靜。

  司馬盛嵐將韁繩甩給開門的小童,笑著向蕭奇宇點頭說道:「蕭兄,裡面是我的靜室,旗門總壇普通賓館是不敢褻瀆尊駕的,就請在靜室裡屈駕一宵。」

  蕭奇宇下馬隨著進門。

  裡面是一個很寬敞的院落,薄暮黃昏,看不清裡面的詳細情形,可以看到的是遍植常青樹木,一片濃蔭。在這樣燈光昏黃的情形之下,有些陰森之感。

  踩過滿生綠苔的鵝石小徑,推開沉重滯澀的雕花鐵門,再走十多級臺階,推開兩扇格子門,裡面燭光耀明,確是一間寬敞的書房靜室。

  司馬盛嵐站在門口,微笑說道:「蕭兄!恕我不能奉陪。有任何需要,一經招呼,就會有人侍候。明天自會前來相見。」

  他微微一欠身,就飄然離開了。

  蕭奇宇在靜室環視一周,除了有幾架書籍,便空無一物。

  一張木榻、一枕一席、一床被褥。

  一張圓桌、兩張木椅、一個燭臺。

  因為房子很大,顯得很空洞,甚至於稍重的腳步,都有回音。

  這實在不是一個待客的地方,為什麼司馬盛嵐要將他送到這裡來呢?

  稍停,房門再開,進來兩個小童,送進來酒菜。

  熱騰騰的菜肴,色香味俱全。一把精緻的酒壺,透出誘人的酒香。

  擺好菜,斟上第一杯酒,兩個小童退到一旁侍立。

  蕭奇宇站起來,含笑問道:「你們叫什麼名字?」

  年齡稍大的一個說道:「蕭爺!小的叫九和,他叫六順。」

  蕭奇宇坐下來對他們招招手說道:「九和!你可以喝一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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