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玉翎燕 > 尺八無情簫 | 上頁 下頁 |
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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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蘇州城外奇相遇 儀義相救為故人 蘇州閶門外,通往虎邱的道旁,有一座味雅酒樓。 日落黃昏,不是上座的時刻。樓上只有寥落的三五個客人,大家憑欄獨酌,遙望遠處的太湖日落,與天平山的晚霞。 突然從官道盡頭,黃塵滾滾,一騎疾馳而至。來到近處,塵頭驟落,馬揚雙蹄,一聲唏聿聿地長嘶,從馬背上躍身而下一位姑娘。 紫色花布包頭,緊身衣褲,肩上斜背著一張彈弓,腰間系著鐮囊,足登薄底牛皮快靴;右手馬鞭,左手寶劍,滿臉風沙,雙眉微蹙。 她剛剛下得馬來,伸手從馬背上解下一個小小包裹,驀地步履一個踉蹌,只見她一把沒有扶住門框,身形一個晃動,倒在門前。 味雅酒樓迎客的夥計,嚇得一聲驚叫,從裡面湧出來一堆人,圍著這位姑娘,有人說是受了傷,有人說是中了暑,有人說是發了心疼病,有人主張請大夫,有人主張趕緊報官……,七嘴八舌,說話的人不少,卻沒有人拿准主意,也沒有人採取行動。 這時候有人朗聲發話:「各位!請讓開。」 大家一回頭,立即閃開一條路。一位中年文士走近姑娘身邊,低頭一看,便叫:「掌櫃的!」 掌櫃的從人後面趕緊擠上前,彎著腰,陪著笑,恭謹也說道:「蕭爺!有事請吩咐。」 這位蕭爺說道:「叫人給我雇輛馬車,要快!」 掌櫃的連聲稱是,然後又小心翼翼地問道:「蕭爺!您是……」 這位蕭爺冷冷地說道:「掌櫃的!這位姑娘得了急病,要立即醫治,你是想要耽擱在這裡,準備打人命官司?」 掌櫃的額頭上沁出了汗珠,轉身吆喝著夥計,就套自己店裡那輛馬車。 不一會兒,馬車來了。 這位蕭爺拾起寶劍,取下彈弓,然後雙手捧起姑娘放在馬車裡。自己躍上車前座,帶起韁繩,隨手扔下一錠銀子,吩咐:「將姑娘這匹馬喂上等料,還有我的酒菜錢。」 掌櫃的拾起銀子,不安地叫道:「蕭爺!用不了這麼多。」 這位蕭爺留下一句話:「多的給你!」 一抖韁繩,馬車很快地就跑得遠遠的,黃昏薄暮,只看見那車後掀起的淡淡黃塵。 樓上有位酒客,倚著欄幹,朝下麵問道:「這個人是誰?你們不怕他把這位姑娘……」 掌櫃的抬頭看了一眼,立即攔住話題,大聲說道:「不會的!」 那個酒客忍不住又追問了一句:「憑什麼你那麼有把握?」 掌櫃的很有信心的笑了一笑,說道:「當然我有把握,因為他是大名鼎鼎的尺八無情簫!」 二、少年情癡恨無期 苦斷柔腸空對月 靠近木瀆,有一圈密密的竹林,圍著一處莊院。 東邊的一間房子,窗子透著燈光。 房裡,床上躺著一位姑娘,如雲的秀髮,散在枕上。雙目闔著,氣息均勻,正在熟睡。 床旁坐著一位老媼,正在細心看雇著一個紅泥小火爐,爐上燉著藥罐子,飄來陣陣藥香味。 桌上的燭臺,蠟燭化成了一堆燭淚,遠處已經有了雞啼。隔著窗紙,已經看到微光。 床上的姑娘微微呻吟了一聲,剛一微睜眼睛,老媼趨前輕聲地問道:「姑娘!你醒來了!」 床上姑娘再次睜開眼睛,眼神表露出詫異,一個翻身坐了起來,問道:「婆婆!這是什麼地方?我怎麼會在這裡?」 老媼沒有回話,外面有人推門進來,說道:「這裡是太湖木瀆蕭家,因為你在久疲之後,長途賓士,急血攻心,暈倒在閶門外的酒樓之前,是我用馬車將你接到這裡來的。」 姑娘趕緊從床上跳下來行禮,口稱:「多謝恩公搭救……」 那人微笑說道:「我姓蕭,我叫蕭奇宇,我是個醫生。你當時的情形,可以致命,可以殘廢,我不能見死不救,但是,就你一個單身姑娘而言,我的行為多少有些冒昧。所以,這恩公二字,太過俗氣又不符實際,而且我也不願意已經老到這種地步。」 姑娘立即接口說道:「多謝蕭伯伯救命之恩……」 蕭奇宇擺手笑道:「好了!有了蕭伯伯三個字,就代表了一切。你姓沈對不對?沈姑娘!現在你把這碗藥喝下去,再說別的。」 姑娘驚訝地望著蕭奇宇,禁不住要問道:「蕭伯伯!你知道我姓沈?」 蕭奇宇笑笑說道:「如果我猜測得不錯,姑娘!你不但姓沈,令尊就是當今武林南北兩大名刀之一的快刀沈敬山沈爺。」 沈姑娘微張著嘴,驚訝之情,顯露無遺。 蕭奇宇說道:「有很多疑問是不是?先把這碗藥喝下去,你是會武功的,運用調息行功的方法,助長藥力在體內迴圈,功行一周之後,等你醒來再說其他。」 沈姑娘說道:「多謝蕭伯伯!」 她從老媼手裡接過那碗藥,一口氣喝下去,便盤坐床上調息行功。 功行一周醒來,已經是日高三竿,窗外院子裡灑滿了一片陽光,沈姑娘下得床來,只覺得神清氣爽,精神百倍。她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她的心裡,充滿了感激之意。 沈姑娘走到房外,剛叫得一聲:「蕭伯伯!」立即停住口也縮住腳。因為隔著院子,看到大門外的空地上,蕭奇宇背門而立,站在他對面的是一位胖和尚,黃色僧衣,項上掛著一串酒杯大小的念珠,濃眉大眼、朝天鼻、四方嘴,樣子長得雄壯而兇悍,手裡拄著一根禪杖。 這個和尚的出現,使沈姑娘頓生怒火,但是她停在房門口,想聽聽這個和尚說些什麼? 胖和尚的聲音似大呂黃鐘。他說道:「我已經說過兩遍,我與這女娃娃沒有仇恨,我是替人辦事。姓蕭的!你憑空橫插一腳,結下這個梁子,實在不值得。」 蕭奇宇答話的聲音語調,冷靜得出奇。 「你知道我姓蕭,就應該知道我是個醫生。這位姑娘是我的病人,我不是橫插一腳,而是醫家有割股之心」 胖和尚縱聲大笑,笑聲震得屋頂上的鴿子,都飛了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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