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玉翎燕 > 殺手之劍 | 上頁 下頁
二六


  趁著小夥計一口氣接不下來的時候,他露出笑臉說道:「胡說,開飯店的那有把客人向外推的道理。再說,龍角寨沒有第二家客棧,我們不接待客人,難道要讓客人餐風露宿不成?」

  小夥計有些急,說起話來就更結巴了。

  「掌……櫃……的,我是說……我是說……大過年的,店裡沒有……人。」

  他好不容易把個「人」字捧出口,掌櫃的倒笑了起來,說道:「正因為是大過年的,我們不能讓客人無處過年。」

  他這才轉過身,朝著鄭冷翠拱拱手說道:「對不起,小夥計年輕不懂事,客官不要見怪。」

  鄭冷翠一直在注意他們一老一少在對話,這會兒她也點點頭說道:「這位小二哥說的也沒錯,大年夜來住店,一般倒是少有,不過……」

  掌櫃的連忙接著說道:「天下哪有頂著屋頂出門的道理,再說,我們開的是客店,安頓客商是我們的本份。客官別客氣,請進來吧!外面天氣寒冷。」

  鄭冷翠先謝過了掌櫃的,然後,從身上掏出一小塊碎銀子,丟給小夥計,說道:「小二哥,我的馬請多照料。」

  掌櫃的立即說道:「人的酒飯,馬的飼料,這是我們開店的應該做的事,哪有先拿客人銀子的道理?」

  鄭冷翠笑笑說道:「方才不是說大過年的嗎?就算是過年的壓歲錢吧!」

  她走進店裡,看到的真是一個小客棧,鍋灶的另一邊,擺放了五七付座頭,再向後走,靠邊間是一處大通鋪,大概是推車挑擔子的歇處。隔著兩尺寬的天井,對面是一溜三間房。

  從扶梯上樓,左手邊是兩間大房,天井對面是掌櫃的住處。

  掌櫃的將鄭冷翠安置在樓上第一間上房,他一再陪著小心說道:「小店實在是簡陋得很,而且又碰上過年,灶上的師傅都回去過年去了,就剩下我和老伴兒還有小夥計。反正我們也要過年,菜飯都不成問題,客官不嫌棄,回頭一塊吃年夜飯。如果沒有急事,不趕路,就在小店多住幾天,說實在的,在過年的時節,想買吃的東西都不容易。」

  鄭冷翠靜靜的等掌櫃的說完以後說道:「掌櫃的貴姓?」

  掌櫃的連忙拱著手說道:「瞧我這人,真是老糊塗了,連姓名都忘了說。客官,我小姓沈,我在龍角寨開這家小客棧已經十多年了。」

  鄭冷翠說道:「沈掌櫃的,你請吧!今天是大除夕,晚上你還要拜天祭祖,有你忙的。再說這種事,我一個外人也不便參加。這樣吧!如果方便,你讓小二哥回頭給我送一份飯菜上樓,填飽肚子,我感激不盡!」

  沈掌櫃的還想說什麼,頓了一下,說道:「也好,我們是以客為尊,只是還是那句話,大過年的,人手不夠,有簡慢的地方,客官寬諒就好。」

  沈掌櫃的哈哈腰走了。

  小夥計送上來茶水,也挑上來熱水,上房雖然簡陋,還有一個小小的浴室,放著一隻大木盆。

  鄭冷翠梳洗一陣,小夥計真的送上來四個菜、兩碗飯,外帶一壺酒,菜不外是雞鴨魚肉,酒倒是香醇的村醪。

  鄭冷翠忍不住喝了兩杯,外面已經斷斷續續的傳來爆竹聲。

  推開窗子,外面一片漆黑,而且寒氣襲人,看樣子大有欲雪之勢。

  鄭冷翠兩杯酒下肚以後,想到自己一個人孤獨的住在這樣偏僻的小客棧裡,那份寂寞和孤寒,再加上陣陣爆竹聲引來無限鄉思,更想起自己的童年。父母早逝,隨著哥哥讀書習藝,她對哥哥的感恩與親情,使她甘願冒險犯難,做各種事情。包括她承諾為鐘正心……。

  酒入愁腸,此情此景,那有不傷感的?

  飲酒的人都知道,飲酒時,一鬥亦醉,一石亦醉。就看喝酒的人當時的心情而定。

  鄭冷翠不擅飲,但是三五杯二鍋頭還是沒問題的,但是,此刻自斟自飲,三杯下肚之後,頭有些暈。

  她忽然警覺到:「獨身在外,又是歲暮年殘,還是少喝的為是。何況是酒入愁腸,最易傷人。」

  但是,轉而一念:「龍角寨是個偏僻的小市鎮,而且今天又是大年夜,還能有什麼意外發生不成。」

  又為自己斟了一杯,端到唇邊,忽然又想起這位沈掌櫃的。

  從一開始,沈掌櫃的就表現出非常的熱心,雖然說是開客棧的,以客為尊,是應該的。但是,畢竟過份的熱心,使人覺得不正常。

  最讓鄭冷翠心生警覺的,這位沈掌櫃一開始他的眼光就注視在鄭冷翠背上那柄寶劍上,尤其到了上房以後,鄭冷翠解下寶劍,沈掌櫃的就更加注意這柄寶劍。

  一個開小客棧的生意人,不應該對刀劍之類的兵刃這樣的有興趣。

  這件事,在鄭冷翠的眼裡,絕不是多疑,而是事出有因。

  唯一讓鄭冷翠感到難解的,無論是從任何方面來看,沈掌櫃的不是一個懂得武功的江湖人士。

  五十多歲的沈掌櫃的,人顯得精明能幹,如果說他會武功,那只有一種情況,他已經到了三花蓋頂、五氣朝元的境界,內斂得不露一絲痕跡。

  龍角寨有這種高人嗎?

  鄭冷翠終於放下了酒杯,草草吃了一碗飯,讓小夥計收走碗筷,自己端著茶,靠近窗戶,迎著窗外冷風,遙想著故鄉,回想著童年,也想著自己的前途。

  龍角寨只是個小地方,人口不多,但是過年似乎還是件大事。單聽這爆竹聲,此起彼落,把這除夕夜,點綴得年味很濃。

  鄭冷翠百無聊賴之余,再度關上窗戶,將油燈剔到最小,剛睡上床,她不禁哼了一聲:「是哪位朋友前來,有何指教?」

  窗外寂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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