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玉翎燕 > 殺手之劍 | 上頁 下頁
二五


  皖西路途遙遠,而且百花穀究竟在那裡?還要尋找,顯然是要花費一段時日。但是,事實又不允許拖得太久,道理很簡單,百草穀雖然目前還是百草茂盛,那是位於南方,實際上現在是冬天,距離杜鵑花開淡淡的三月天,為時甚為短暫,鄭冷翠必須在杜鵑盛開之時,趕到百花穀,錯過了時令,一切都是白費。

  除了衣服,婆婆已經為鄭冷翠準備妥當一切,甚至於各種治病療傷、防毒祛瘴的藥,都有了準備。

  鄭冷翠當時準備就緒,就對於媽說道:「自從婆婆為我增加了十年內修功力之後,我還沒有試過……」

  于媽有些緊張的搶著問道:「小姐,你的意思是……」

  鄭冷翠笑道:「不是別的,今夜趁著夜色下山,看看我的眼力、腳程,特別是膽識,是不是比以前有了很大的進步。」

  她握著于媽的手道聲:「于媽,保重!」

  于媽的「小姐請多保重」還沒說出口,但覺眼前人影一閃,早就失去了鄭冷翠的蹤跡。

  一位二十多歲的姑娘,至今婚姻未著,卻要如此在生死邊緣奔波,于媽突然感到一陣傷懷,畢竟鄭冷翠曾經讓她哺育幾年。

  但是,她這樣一把年紀,而且只是鄭家兩代相依的一名老傭人罷了,如今不也是隨著奔波而擔驚受怕嗎?

  可見得人的一生,沒有多少時間能隨著自己而稱心自在的活著,恩、仇、義、信,交織成一個網路,使你跳不出這張網。有人常常感歎:「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其實何止是江湖人物是如此?一般人又何嘗不是這樣?身不由己的時候多,身能由己的時候少。

  于媽望著石屋週邊黑沉沉的夜空,有無限的感慨,她喃喃的祈禱著:「小姐,望老天爺保佑你平安!因為,你是一位好姑娘。」

  鄭冷翠躍身飛出石屋,一掠之間,至少在三丈開外,身輕如飛燕,掠水穿簾,那已經又超越過「踏雪無痕」的境界了。

  鄭冷翠就在一躍之間,心裡有無比的感激,余婆婆不但救了她的性命,還憑著精湛的醫術,為她增長了十年內修之功,對於一個習武的人來說,這是恩同再造。

  正因為如此,鄭冷翠對於未來皖西百花穀之行,心裡有了負擔。

  照余婆婆留箋的字裡行間,不難看出兩點訊息:

  其一、百花谷的黃杜鵑和綠蘆薈,不但對余婆婆是重要的東西,很可能對哥哥鄭非義也是重要的事。雖然留筆中並沒有說得很清楚,鄭冷翠已經感覺得出對哥哥也是十分重要。

  其二、皖西百花穀之行,充滿了危險,也充滿了變數。不但需要高強的武功,更要具有超人的智慧,「力」與「智」,是缺一不可。這已經與鄭冷翠有沒有信心根本沒有關係,而是在思考到: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這樣的心情,鄭冷翠在一路之上,很少能有時間舒展眉頭。

  從四季如春的嶺南,來到仍然是寒氣逼人的江北,整整走了一個多月。

  一個陰沉的下午,鄭冷翠來到一個叫做龍角寨的小鎮市。

  小鎮不大,有七十戶人家,依山傍河,就憑這個條件,大家聚集而居,成了交通的要道,而且是水陸通衢。

  天寒,彤雲密佈,鄭冷翠心情也和天氣一樣,低沉而不開朗。

  來到龍角寨,就打算歇一天,明天如果不下雪,再作上路的打算。

  可是,鄭冷翠一來到鎮上,只見家家戶戶都上了排門,雖然是有人在外活動,都是忙著清掃垃圾,張貼春聯。

  鄭冷翠心頭一震,不覺自語說道:「難道是過年了嗎?」

  有道是:行旅無甲子,歲盡不知年。

  在這種情形之下,路上的行客是十分淒涼的。真正說來,此時還在路上奔波,不能回家團聚的人,不止是淒涼。更現實一些,在這些小市鎮上,大家忙著過年,不會有人開門做生意,一直要延宕到正月十五,過了元宵節才算過完年。有的地方硬要到「二月二、龍抬頭」,方能一切恢復正常。

  在這種年節期間,恐怕吃飯住宿都成了問題。

  鄭冷翠騎的是于媽帶到百草谷的馬,走在青石板鋪的街道上,特別聲響。

  一直走了大半條街,才看到一家客棧。

  「安寓客商」四個大字飄揚的旗子還在,只是客棧的排門已經上了,只留下兩扇大門是開著,正有一位夥計,站在板凳上貼春聯。

  春聯是剛寫不久,墨漬未幹。小夥計小心翼翼的貼著。春聯上聯寫的是:「生意興隆通四海」,下聯是:「財源廣進達三江」。橫排是:「賓至如歸」。雖然是老詞,但是,在這樣的小市鎮,一個看不起眼的小客棧,使人覺得口氣大得離了譜。

  鄭冷翠下得馬來,叫聲:「店家!」

  小夥計正在注視著對聯,端詳貼得是不是恰當,對他而言,目前是他一件大事,所以,馬蹄得得而來,並沒有引起他的注意。這一聲「店家」,著實讓他一驚。

  回頭看時,他頓時一怔。

  站在面前的是一位婦人,應該說是一位姑娘,一身粗藍布的騎裝,半截深桶皮靴,頭上裹著藍布,手裡握著馬鞭,滿臉風塵,並沒有掩住她秀麗的容貌。

  雖然一身藍粗棉襖棉褲,略嫌臃腫,卻也掩不住她的舉止俐落。尤其惹眼的是背上那柄劍。小夥計手裡拿著沾滿漿糊的刷子,呆呆的望著鄭冷翠。

  鄭冷翠笑笑說道:「店家,你沒見過我這樣的客人嗎?」

  小夥計有些口吃的脹紅著臉說道:「客官,……女客官,今天年三十,我說是這大過年的,您也是要住店?」

  鄭冷翠笑笑說道:「對,我是要住店。大過年的也有飄泊異鄉的遊子啊!」

  小夥計結結巴巴的說道:「女……客官,我是說大過年的,店裡……沒……有人啦!」

  這時候從店裡出來一個人,藍布長袍瓜皮帽,攏著一雙手踱出來,一眼看見鄭冷翠,便問道:「這位是……?」

  小夥計雖然說話口吃,看樣子還很喜歡說話,他沒等鄭冷翠說話,他倒搶先說道:「掌櫃的,這……位女客……官,她……說要住……」

  鄭冷翠接過來說道:「對,我是來住店的。」

  小夥計又搶著說道:「我說……今天是大年……夜,明天就……是大過年的……店裡沒有人……」

  掌櫃的眼睛一直盯著鄭冷翠背在身上那柄露了劍把的寶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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