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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七


  朱火黃說道:「冷月姑娘和駱非白已有白頭之約,如今冷月姑娘既然已經恢復了自由之身,第一件事當然他該專程趕回河南上蔡,探視駱非白的安危,就人情而言,這是無庸置疑的事。」

  冷月知道下面還有下文,她咬著唇,忍著淚,在靜靜地聽著。

  朱火黃望了她一眼,繼續說道:「可是,河間至上蔡,何止千里之遙,冷月姑娘離開上蔡,又不知幾經時日,如今再兼程趕回,也不是三五日可以趕到……」

  戈易靈立即接著說道:「朱伯伯!再遠、再多些時日,我們也要趕到上蔡去的。憑我和冷月的生死之交,一切事情都要丟開,專程去一趟上蔡。」

  朱火黃笑笑說道:「小靈子!這回你可領會錯了我的意思了。你以為我是那樣的不通人情嗎?」

  「對不起!朱伯伯!」

  「小靈子!我當然不會怪你,我只是告訴你,我和你一樣地為冷月姑娘的處境焦急。但是,小靈子!我和你不同的地方,是我在焦急之餘,我不會衝動,我要很冷靜地分析利弊得失。」

  戈易靈臉上飛起一層紅暈,輕輕地說道:「對不起!朱伯伯!我們都會聽你的教誨。」

  朱火黃用眼睛盯住戈易靈和冷月,緩緩而沉重地說道:「做一個成功的江湖客,我說成功的江湖客,意思是指:除了武功和經驗之外,有時候還要忍受痛苦的韌力。當你衡量利弊得失的時候,往往要自動地張大嘴,吞下鋼刀紮心的痛苦。唯有如此,你才能在途程多險的江湖仗劍行義。」

  戈易靈和冷月規規矩矩,肅然地坐著,傾聽恭聆。

  朱火黃接著長歎一口氣說道:「你們看,我把話又說遠了。我的意思是說,按情接義,冷月姑娘……」

  「對不起!朱伯伯!容我打岔,請朱伯伯叫我冷月。」

  「好吧!冷月!你此刻在恢復本性之後,第一個念頭,就是回到上蔡,探視駱非白的安危,那是千該萬該。如果你不如此,那就有違常情。但是,如果你進一步再仔細想想,即使你能兼程日夜,三五天之內趕回,你能帶給駱非白的是什麼?」

  「朱伯伯!她該回去探聽一個結果啊!」

  「結果是好是壞,早就有了定論,冷月回去並不能改變結果,反而可能落入陷阱。」

  「朱伯伯!不是我為冷月說話,就是明知為陷阱,她也不能不趕回上蔡,一探究竟。」

  「如果有一件事比這個更重要呢?」

  「會有嗎?」

  「有!這件事就是在方才救醒我和冷月的那個神秘不露面的人身上。」

  「啊!這個人是誰,朱伯伯原來是知道的。」

  「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我就不致說可惜二字。」

  「這個神秘客是誰?」

  「是令尊戈平戈總鏢頭,也就是你我萬水千山,無頭無緒在尋找的人。」

  戈易靈不由地跳了起來,上前抓住朱火黃的手,叫道:「朱伯伯!你看到他?你看到了斗笠下的臉龐?那為什麼不早些……」

  朱火黃平靜地說道:「小靈子!我如果看到了,也不會認識。真正說起來,我和令尊並沒有見過面。」

  「可是,朱伯伯你方才又說……」

  「是的!我方才說那個斗笠戴得很低的人,就是大名鼎鼎的、也是目前許多人都在尋找的戈平戈總鏢頭。那是根據我在聽到你方才的敘述之中,使我得到了啟示。」

  「我說的什麼話,引起朱伯伯這樣的推斷呢?」

  「一開始我就說過,我在你們的談話中,獲得了許多證明。其中之一就是證明那個戴斗笠的人,他是什麼身份。你還記得你說過的一件事?」

  「朱伯伯!我求你快些說明嘛!」

  「當我和冷月都還昏迷不醒的時候,你幾乎被對方用毒弩射死,這時候來了這位戴斗笠的人,是不是?這一段情節最重要,你能不能詳細地再為我們說一遍?」

  戈易靈想了一下,說道:「當對方要用毒弩射我的時候,這位戴斗笠的忽然的出現,他不但阻止了對方射箭,而且用大袖揮落了八張快弩射出來的毒箭。我原以為他會懲罰對方……」

  「結果並沒有,是嗎?」

  「對!他沒有給對方任何懲罰,只是說了一段話。」

  朱火黃立即說道:「這一段話是怎麼說的?你如果記得,說得愈詳細愈好。你能記得多少?」

  戈易靈說道:「因為這一段話說得很奇特,所以,我記得很詳細。他是說:今天賣劍的大會上,他和對方的目標是一致的,這應該是緣分。」

  「嗯!還有呢?」

  「他說雖然雙方都撲了空,算起來對方比他輸得更慘,因為對方居然當面不識真人。」

  「夠了!這一段話就說到這裡為止。這段話裡面有三個可以肯定的事。第一,他們的目標是一致的,什麼目標是一致的?都是聽說戈易靈在河間賣劍,前來尋找戈易靈的。第二,結果雙方都撲空了,因為,發覺戈易靈是假的,豈不是雙方都補空了麼?第三,對方比他輸得更慘,因為當面不識真人。這兩句話重要極了。因為對方找戈易靈的目的是在發現戈平,結果戈易靈是假的,而戈平本人與之當面居然又不相識,豈不是輸得更慘麼?」

  戈易靈松下了雙手,低頭在沉吟,顯然對朱火黃這樣的說明,雖說無法反駁,卻也難以心服。

  朱火黃接著說道:「下面另外還有一個問題。小靈子!你說當他說能夠解除我跟冷月身上的邪術的時候,你不很相信。」

  戈易靈說道:「是的。當他縱放對方逃走,而朱伯伯和冷月仍然沒有解除身上的魔咒,我著急了。他說他可以解決,我真的懷疑他是不是真的。可是他說的話,似乎有一股力量,使我不得不相信。他說:相信我,姑娘!我也是有女兒的人,如果我的女兒在身邊,跟你差不多年紀,我不能騙你……」

  朱火黃一揮手說道:「好!只說到此地為止。在令尊的心裡,念念不忘的,便是他的獨生女兒。昔日方外之托,有了變化,如今行跡不明,他只有到處尋找。在這種情形之下,任何一件事都可以使他想起自己的女兒,這是人之常情。」

  戈易靈神情黯然,流下了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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