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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達書庫 > 玉翎燕 > 木劍驚鴻 | 上頁 下頁
七〇


  馬原說道:「今天是這趟遠端的開始,我的話多了一些。往後我不再說這些不適合我們身分的話,我不是一個多話的人。」

  背著朝陽,迎著寒風,兩個人走得很辛苦,也走得很快,除了中途打尖休息,一直到日落,跑了兩三百里。

  馬原是在馬背上討生活的人,騎馬是家常便飯,戈易靈這一年多來,也真是歷盡風霜,再經過天婆婆利用針灸艾炙,打通經脈,功力自是與以往不同。胯下的坐騎,都是馬原在清江小築挑選的,如此一天全程,人馬都沒有疲憊之意。

  落日餘暉,在邊塞之地,是十分蒼涼的。

  馬原在鞍蹬上立起身來,用手搭著涼篷朝前看了看,然後用馬鞭指著前途說道:「再跑十裡地,應該有處宿頭。」

  說著策馬疾馳,雙騎在落日中卷起一陣黃塵,不遠處果然有一簇矮屋,飄著嫋嫋的炊煙,還可以看到屋前幾棵落葉的樹杆上,拴著幾匹馬。

  馬原和戈易靈兩匹馬沖到屋前,下馬牽韁,找了兩棵樹,將馬拴妥,剛一走進門,一股馬糞燃燒的怪味和熱氣,迎面撲來。

  馬原進門倒沒有引起人們的注意,戈易靈剛一隨後跨進門,就像一鍋熱豆子倒進了一碗滾油,立刻爆了起來。

  立刻就有一個落腮大鬍子,右手提著一個牛皮酒袋,腳步蹣跚,追了上來,酒氣沖天的對著戈姑娘邪笑著,口齒不清地說道:「小娘們!長得真俊!來!來!陪爺們……」

  他這下面「喝一杯」三個字,還沒有說出口,後面被人夾領口提將起來,一把摜在燒著馬糞的火堆上,燒得他滿屁股冒煙,哇呀呀直叫。

  這時候過來兩個人,將他架起來,撲滅身上的煙火。他口裡就不乾不淨地罵開了:「媽那個巴子!哪個不長眼的混球,敢來老虎頭抓癢,你他媽的有種就過來。」

  他將手中牛皮紙袋一丟,從腿肚子抽出一把鋒利的攘子,張牙舞爪,到處張望,找人生事。

  馬原已經將戈易靈姑娘讓到屋裡,一個頭纏白布的人出來,一見馬原,立刻堆上笑臉,躬腰拱手:「原來是馬爺!太久時間沒有見著你老子。」

  馬原皺著眉頭說道:「別假張羅,趕快將你老婆那間內房收拾收拾。」

  店老闆是個回回,滿臉堆笑奉承地說道:「是!是!馬爺這回難得有女客,小的老婆當然要睡灶間,睡灶間。」

  戈易靈看他一面奉承,過意不去,連忙說道:「不要緊!我可以和老闆娘擠一宵。」

  老闆連連搖著手說道:「不敢!不敢!罪過!罪過!」

  戈易靈笑著說道:「不要緊的!馬爺是我叔叔。」

  老闆似乎松了口氣,笑著說道:「原來馬爺侄小姐,不敢怠慢!不敢怠慢!」

  這個回回老闆正是笑容滿面,突然間笑容僵住了,張著嘴,剛叫得一聲:「馬爺!你……」

  馬原連頭也不曾回,一側身,一抬手,只聽得「叭」地一聲,「哎唷」苦叫,錚地一響,矮矮的屋頂上,插了一柄雪亮飛薄的短刀。

  馬原手上的馬鞭沒有收回來,人也沒有回頭,只是口中說道:「多年少見,許多朋友都面生了……」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突然又電旋回身,飛腿側踢,撲通有人跌在地上。

  馬原叉手站住,沉著臉色說道:「偷襲是沒有出息的動作,邊塞之區雖然比不上中原,也不能讓人家瞧不起我們,看成了下三濫!」

  昏黃的馬燈照耀之下,可以看到圍著火取暖的共有六個人。一個落腮大鬍子捧著右手腕子,怔在一旁發呆。一個禿子跌在地上,緊鎖著一雙眉鋒,右手正揉著小肚子。另外四個人已經退到一邊,臉上的表情不一,大概還拿不定主意要如何來應付這種場面。

  馬原一抖手,那根四尺多長的特製馬鞭,就如同靈蛇一般,一閃而起,卷住屋頂上的短刀,輕巧地落到手上。他把玩了一下,側過頭去,叫著店主人:「老回回!」

  這位回回老闆堆著笑臉,搓著手,哈著腰,連聲應著:「馬爺!有事請吩咐。」

  馬原說道:「你這家回回店是老字型大小,牛肉泡饃外加綠豆燒,是方圓百來十裡的金字招牌……」

  「嘻!嘻!小買賣,大家照顧。」

  「我問你,你這個老字型大小,什麼時候改開黑店了!」

  「馬爺!你老開玩笑了!小的有老婆可沒有孩子,改明兒還想生個胖小子,傳宗接代,黑心事做不得!」

  「那麼為什麼有人進門就動刀子?」

  「馬爺!大家都是客人,都是小店的衣食父母,馬爺!你老就高抬貴手,過去就算了,明天小的再向你老陪不是,你老千萬不要生氣。」

  馬原笑了笑說道:「回回!你這回可說錯了,要高抬貴手的不是我馬某人,而是別人。如果我沒有看走眼,你這幾位客人恐怕不會是你的衣食父母,而是你的生死剋星,恐怕吃了你的牛肉泡饃,喝了你的綠豆燒,也不會給你一個蹦子兒。」

  回回老闆急得直拱手說道:「我的馬爺!你老就少說幾句吧!」

  馬原咦了一聲說道:「老回回!在這邊塞你也算是稱得上斤兩的人物,怎麼這會兒連背脊梁都沒有了呢?八成兒是被人捏住了小辮子,是嗎?」

  在黑暗的牆的一角,突然有人答腔:「這句話算你說對了。」

  馬原笑笑說道:「我還以為你能在屋角裡縮住多久,怎麼?看看對手還夠你料理的嗎?」

  「夠!足夠!」

  這「足夠」兩個字一出口,只見昏黃燈光下,一點銀星一閃,嘩啦啦一陣亂響,直奔馬原面前。

  馬原不閃不讓,右手一抬,手中的馬鞭迎著飛來的那點銀星,擋住一格,唰地一聲響,正好纏住。

  原來對方發來的是帶鏈的銀鏢。

  這種鏈鏢,可以當暗器,可以當兵刃,無論是當作暗器或者是當兵刃,使用這種東西的人,必須要有極高的功力。

  因為軟兵刃無法傷人,軟兵刃如果能使到硬兵刃一般,那就得有極高深的內力。

  馬原看准了對方飛來的鏈鏢,成心不閃不讓,試試對方到底有多少斤兩,馬鞭一搪,順著鏈條纏上去。

  對方似乎早就料到有此一著,一鬆勁,一撒手,鏈鏢化作一條懶蛇,在馬鞭的急纏之下,鬆散而下,倏又閃電收回。

  在鏈鏢嘩啦啦縮回之後,一個人緩緩地從黑暗的屋角走出來。翻毛皮坎肩,油綢面的羊羔皮袍子,一雙毛窩窩,一頂三塊瓦的皮風帽,脖子上圍著雪白的毛圍巾,渾身上下,怎麼都叫人看得不搭配、不順眼。就如同那張白淨臉膛,配上那兩道吊客眉,一雙滑溜溜轉得太靈活的眼睛,一樣叫人看起來不舒服。

  馬原望瞭望問道:「看樣子尊駕是他們的頭兒?」

  那人笑了笑說道:「看樣子我不承認也不成了。」

  馬原點點頭說道:「那很好!回回老店是近百里地的……」

  「我知道,你已經說過了。牛肉泡饃綠豆燒,遠近馳名,如果得罪這家店主東,就會使得多少江湖豪客路過這荒涼的邊塞地區,身受饑寒,不但吃不到牛肉泡饃綠豆燒,而且還會餓肚子。因此,這家店主東我們得罪不起。得罪了他,就如同得罪了多少江湖人。」

  「你都知道!」

  「不知道還能在這邊陲遠域混日子?」

  「那你還應該知道,這位回回老闆所以要在這杳無人煙的地方開店……」

  「在他是一種犧牲,是一種善行,是對邊塞江湖的一種奉獻,所以,老回回的江湖朋友多,人緣好,得罪了老回回,簡直就是跟自己過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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