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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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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對於兩個敢於為別人獻出生命的人,我的毒藥的確是拿不出手。因此,我並沒有拿毒藥。」 「可是,那兩碗茶……還有我的腿……」 「那兩碗茶是真正來自千里之外的普洱茶,裡面沒有絲毫毒,如果說這茶裡有什麼與眾不同之處,那就是茶裡我滴了幾滴我煉炙的補劑,可以益氣培元。至於你的腿,那是因為我怕你一時衝動,攔阻住冷月的慷慨殉情,年輕人!如果我不攔住你,你如何能聽到冷月的一番真情傾訴?因此,我用了一點小技,讓你雙膝暫時酸軟,此刻你應該已經複元。」 這一番話,聽在駱非白與冷月的耳裡,真是天外奇音,叫他們難以相信。兩個人對視著,半晌說不上話來。 終於,駱非白站了起來,走向冷月,兩個人四隻眼睛,都是熱淚盈眶,突然,兩個人的手,互相握得緊緊的,緊緊的,彷佛是經過了一番生離死別,那種在死亡邊緣重新找回的生命,顯得人間是如此的可愛! 駱非白放下一隻手,轉過身去,朝著天婆婆問道:「天婆婆!」 「你們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天婆婆!我們只想知道,為什麼?為什麼你會這樣做。」 「我不相信人與人之間,真的有了以互替生死的情感!我看你們彼此搶著承當苦難,不相信那是真的。」 「我們不會有假。」 「當然,我這兩碗普洱茶已經為你們作了最有力的證明。老實說,我不止是受了感動,而且,我發覺以往我犯了一個重大的錯誤。」 駱非白不敢問她是什麼重大錯誤。 天婆婆接著問道:「你們還有問題嗎?」 冷月立即說道:「有!請問天婆婆,為什麼你要擄來戈姑娘呢?」 「冷月!這件事從開始你們就錯了,對戈易靈,你們不能用『擄』字。」 「啊!」 「我是要在她身上回報一份恩情。」 「天婆婆!我們不懂你的意思。」 天婆婆點頭說道:「我會讓你們懂的。」 她回身揮手,吩咐那兩名侍女:「將戈姑娘推出來。」 冷月聽到一個「推」字,心裡上不住一陣驚嚇,駱非白緊握著她的手,低低地說道:「冷月!大概是我們錯了,我看天婆婆似乎沒有一點惡意。」 從後面傳來一陣轆轆的輪聲,一輛裝著有四個輪子的平臺小車,推了出來。 車上躺著戈易靈姑娘,冷月一眼瞥見,不禁驚呼出聲,就要衝過去,但是,她被駱非白抓住。 戈易靈人是昏迷的,躺在平臺上人事不知。渾身紮著許多金針,包括頭上的太陽穴、耳根、印堂、人中,一根一根金針,露在外面的約有一寸多長,樣子十分怕人。 駱非白連忙問道:「天婆婆!你對戈姑娘用了針灸?」 天婆婆點點頭,說道:「我忘了你是懂得醫術的。」 駱非白說道:「對於醫術,我只是略知皮毛,而對於針灸,卻是一竅不通。請問天婆婆,戈姑娘這樣渾身紮滿了針,是要醫治她什麼呢?」 天婆婆說道:「不只是治病。」 「還有其他作用嗎?」 「我說過,我要在她身上回報一份恩情。你們大概奇怪了,像我這樣的人,還會回報別人的恩情嗎?天下事往往不是別人所想像中那樣的。二十多年以前……」 她走回到原先的座位,笑了一笑。 「我知道你們此時的心情,擔心戈易靈的安全,實在沒有心情聽我敘述二十多年前的無關往事,但是,你們要想知道戈易靈,就非得聽完這二十多年前的老故事不可。其實……」 她長長地歎喟一聲。「這些往事我實在也不願意觸及,因為談及往事前塵,難免有後悔的意思在裡面,對我來說,是不容許後悔的。」 冷月帶著一點怯怯之意問道:「天婆婆!你不計較我問一個失禮的問題吧!」 天婆婆微笑說道:「如果我計較,我會計較你沒有喝下這碗茶之前所說的那些話。」 冷月臉一紅,囁嚅地說道:「天婆婆!真對不起得很。」 「你說吧,你要問什麼?」 「天婆婆!你方才說二十多年以前,有一份恩情需要回報。依我估計,天婆婆你在二十多年以前,應該只是一位小女孩,會有什麼江湖恩怨?」 天婆婆笑了,而且笑出聲來。當她笑得如此爽朗的時候,她臉上的陰霾和冷峻,一掃而空,真正顯露出她是美極了的女人。 她牽動著笑意未斂的嘴角,隨意反問道:「冷月!你以為二十多年以前,我應該是多大年紀呢?」 冷月搖搖頭尷尬地笑道:「我不敢亂猜。」 「我可以告訴你,二十多年以前,我的女兒與你現在的年齡差不多。」 「啊!」 「你們別驚奇,不要以為我這樣一個古怪孤癖的老婆子,一個人住在這樣幾乎與世隔絕的地方,我的行為又是如此與眾不同,我一定不通人情,毫無人性……」 駱非白與冷月同時搶著說道:「天婆婆!原諒我們當時的胡說。」 天婆婆仍然是十分祥和地說道:「不相干的事,當時換過我,也會這麼罵人。因為一個住在邊塞,而且又專門弄毒的老婆子,違情悖理,是十分正常的。其實你們知道嗎?我從前也有一個家,我有丈夫、有女兒,有十分溫馨的生活。」 冷月問道:「天婆婆!恕我直問一句,你的家如今還在嗎?」 「應該還在。」 「天婆婆!我不懂什麼叫做『應該』還在。」 「因為我離開他們,已經多年,沒有訊息,人事滄桑,變化太大,我只能說他們應該還在。」 「天婆婆!我還可以再問嗎?」 「前塵已經啟封,你就問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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