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玉翎燕 > 絕柳鳴蟬 | 上頁 下頁 |
一二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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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湘忽然抱拳一躬,謝道:「深夜聆君一席話,茅塞頓開。」 說到此處忽又一頓,說道:「淩兄如此三番兩次援手於在下,且又不惜婉言開導,在下于感激之餘……」 怒龍淩雷臉上微微一紅,連忙接口正顏說道:「柳兄此言差矣,常言說道:『盜亦有道』,在下雖然身在綠林,碰到如此詭計陷人之事,豈能袖手?」 其實怒龍淩雷也只說了一半,淩雷對蟬姑娘一見而傾心,由維護蟬姑娘而發現枯叟陰謀詭計,既而同情柳湘的身系血仇,竟是茫然不知仇人,乃激于一時仗義而言。要是蟬姑娘對柳湘談吐之間,稍假以顏色,淩雷能否如此見義勇為?實難斷言。 種善因必有善果,怒龍淩雷以此一念之善,獲得爾後美滿良緣,實為善報,此系後話,按下不表。 柳湘當下辭別淩雷,揣起那三隻略有不同的紫銅指套,趁著淡月星光,轉回衡陽客店,翌晨起程南下,他要取道江南,重返玄天觀,拜見掌門人,說明天罡劍圖的原委,再作處理。 沿途柳湘既要留意神偷無二的下落,行程自然就慢。從衡陽水陸兼行,到達浦東,已經耗時十數日。 這天,從浦東搭水路到姑蘇,沿途水路船隻頻繁,而且都是順流直下。柳湘看在眼裡,多少有些納悶。 柳湘在江湖上混跡多年,雖然對武林之中各色人等,不能細道其詳,卻也不致到過眼不識的地步。眼見得這水道上紛紛南下的船隻,都不是普通行旅客商,談吐舉止,都自然流露出武林中人特有的習氣,而且其中不乏有武功極有火候的高手出現。 柳湘當時心裡一動,暗自忖道:「依目前群雄紛紛南下的情勢看來,分明前頭是有事震動武林,才會如此群雄會集。難道金陵又有什麼驚人之會?我何不改換陸路,探察一些消息再做定奪。」 大凡身具武功之人,對於任何以武功集會的場合,都不甘放棄。武功超特者,固然想借機會一鳴驚人,揚名武林,出人頭地,即使武功火候不夠的人,也要借機會瞻仰武林各派高手的絕招,以廣見聞,以增見識。 柳湘自然也是想趁此機會,趕去觀瞻一番,同時,在這種場合,對於尋訪人,打聽消息,即是方便不過之事。萬一在這次聚會當中,能夠遇到神偷無二,豈不是一舉而兩得。 柳湘當下意念一決,立即從姑蘇棄舟上路,沿著驛道,直奔金陵。 果然不出柳湘所料,陸路也是不斷發現有武林中人,車馬紛紛,從驛道南下。 很容易的,柳湘從沿途客店當中,就打聽到了消息。這消息大出柳湘意外,乍聽得,幾乎晴天霹靂,為之震驚失色。 從沿途客店歇腳打尖之際,很明白地聽出,各路英雄好手,黑白兩道人等,如此紛紛取道南下,竟是前往鎮江金山寺。 金山寺主持老和尚目前正為著半幅天罡劍圖,受制於人,不得已乃柬邀武林各派人等,前來金山寺公斷這半幅天罡劍圖。 這天罡劍圖,本來就引起黑白兩道人等的注意,如今金山寺的主持老和尚竟柬邀公斷此事,那些收到柬邀的,自然是要兼程而來,即使那些沒有被邀請的,也聞風而至,趕個熱鬧。 這一個突然的變化,使柳湘始而震驚,繼而為之失措。金山寺主持宏光大師的功力,柳湘在金山寺曾經見過,當前武林能挾制宏光大師的人,看來尚為數不多。如今,宏光大師竟然不能等到約定的明年中秋之夜,顯然是迫於無奈之為。這是何人竟有如此能耐,迫使宏光大師就範? 柳湘感到這事的嚴重,神偷無二既沒有尋到,江南田舍翁又未與自己同行,只好自己單身獨闖,參與這件為天罡劍圖所引起的第二次紛爭了。 據傳說,金山寺所發出的邀柬,日期訂在冬至這天,算來為期已屬無多。柳湘只有新購一匹腳力,兼程南下。 一路倒是平安無事,在冬至的前一天,趕到了鎮江。 柳湘安頓好馬匹之後,心裡正在思慮,是否要提前一天去金山寺探望宏光大師,以便瞭解這件事的其中原委。思之再三,決定提早過江,先到金山寺探聽事情的真相再作打算。 意念一決,便離開客店,信步走向江邊。 鎮江,本來就是極為熱鬧的濱江重鎮,如今遽然會聚這麼多三江五嶽武林好漢,更是人潮熙攘,無限的繁華。 柳湘仗著自己無人認識,毫無顧忌的穿街過巷,直奔江邊。 江邊,早就排開數十隻渡江小舟,一字行列地排在碼頭附近,每條舟上,都懸著一面黃色的小旗,上面墨筆書寫:「迎賓之舟」。敢情這都是金山寺準備迎接各路人等渡江之用,舟上此刻都是空無一人,靜蕩蕩地陳列在江面上。 柳湘一見,心裡暗暗道:「金山寺如此聞名天下的古刹,果然不同凡響,就憑這麼多迎賓之舟,這份氣派,就絕不是一般廟院所能辦到的事。」 轉而一念:「都是為了自己這半幅天罡劍圖,使得這座聞名的古刹,也攪入紅塵,惹上是非。」 柳湘如此一感歎,內心愧意頓生,越發覺得,這趟金山寺是非去不可。雖則自己功力與身望,都不足以插手這件事,當然更談不上擔當起這件事了,但是,如果讓一位與事無關的方外長老,牽涉其中,柳湘捫心過意不去。 當柳湘決心渡江金山寺之際,又發現無一隻可渡之船。柳湘的操舟技術,本頗為不弱,但是,面對著這一排無人之舟,也不能不告而取。 正是進退兩難,無法解決的時候,忽然身後一聲:「無量壽佛!」 柳湘止不住霍然一驚,心裡閃電一轉,想道:「江邊無人,頗為寂靜。我雖然心裡在盤算著船隻,卻不致連身後來人,都渾然不覺。聽這一聲道號,分明就在身後兩尺之譜,這是何人,功力竟如此之純?」 心裡雖然在如此盤算,腳下卻立即點地一旋,退步旋身,留神向前看去,只見一位中年道長,飄飄然一身寶藍色道袍,手執拂塵,立在眼前,大有出世脫塵神仙之概。 這位中年道長一落到柳湘眼裡驀然一驚,連忙一撲上前,跪伏於地上,口稱:「晚輩柳湘拜見老前輩。」 中年道長拂塵一擺,含笑說道:「柳施主你還認識貧道麼?」 柳湘在一股極大的柔勁一帶之下,身不由已的站起來,恭謹地垂手應道:「老前輩對晚輩恩澤無邊,晚輩如何忘記?」 中年道長微微一笑,說道:「此處雖然靜寂無人,卻不是久留之地,柳施主請隨貧道來。」 柳湘急著問道:「老前輩遠涉江南,是否也為這天罡劍圖而來?」 中年道長微笑不語,轉身沿著江岸而上,柳湘那裡敢怠慢,也連忙跟在身後走去,一面心裡暗暗忖道:「昔日在玄天觀金雕雙鉤曲老前輩曾經言及,玄天觀掌門人是歷代掌門人年紀最輕而功力最高的一個,而自己在玄天觀禁地,曾經也約略瞻仰過這位掌門人的功力,確是不同平凡。這次金山之會,自己勢單力薄,正是發愁之際,玄天觀掌門人突然蒞臨,正來得是時候。」 柳湘一面思慮,想是心神已分,不覺之際,已與中年道長相隔了有兩三丈之遠,趕緊一緊腳步,追趕上去。但見這位中年道長步履從容,飄然而行,柳湘此時為了追趕,已經是展開陸地飛騰的趕路輕功,這兩三丈距離,卻是追趕不上。 柳湘心裡驚說道:「這是什麼輕功,毫不作勢,步履飄然,從容不迫,竟使人追趕不上!」 心裡略一盤算,四顧江岸無人,便一提丹田真氣,擰腰而起,身化點水蜻蜓,向前猛撲而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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