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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二


  說著從身上摸索半天,掏出一卷布,正待雙手遞過去,突然人影在眼前一晃,風馳電掣掠向神偷無二身邊。

  幾乎與這是同時發動,神偷無二一個倒縱,翻身八尺開外,東沙怪儒大袖一拂,照準來人襲去。

  遽然間一陣激流,攪起狂飆一陣。大家都定睛看時,和東沙怪儒面對而立的是一個躬腰駝背,老態龍鍾的老農,眯著一雙老花眼,對東沙怪儒笑呵呵地說道:「這天罡劍圖果真就如此拿走麼?」

  東沙怪儒也暗暗的納悶,這老鄉農竟能接住自己這一拂之力,功力極為不弱,如何連姓名都不知道?

  其實,自從三龍幫靈岩山群雄大會之後,東沙怪儒便隱居太湖,江湖上的人,他能認識幾個?何況江南田舍翁雖是太極門高手,而太極門在江湖上卻是不甚受人注意的派別。不說是東沙怪儒,就是在場的各派高手,除了在江南常走動的能認識江南田舍翁之外,其餘的人,誰也想不到這麼一位老態龍鍾的老農,就是江南名噪一時的江南田舍翁。

  東沙怪儒怪性又發,望著江南田舍翁說道:「你能阻攔得了麼?」

  江南田舍翁呵呵笑道:「你東沙怪儒的功夫,老朽自問接不下來,但是阻攔你拿走天罡劍圖,尚為可行之事。」

  東沙怪儒喋喋而笑,陡然厲喝道:「你敢?」

  江南田舍翁毫不動容,依舊是笑容可掬的說道:「我為什麼不敢?大雄寶殿上群雄齊集,集各派好手不足以制服于你東沙怪儒,也足以把神偷無二碎屍萬段。神偷一死,你將何處取得天罡劍圖?」

  江南田舍翁這幾句話說得神偷無二毛骨悚然,大殿上的各派群雄,也都躍躍欲試。原來大家都沒有想到,集大家的力量擒住神偷無二鄒衣,東沙怪儒投鼠忌器,為了天罡劍圖,就不敢有所作為。

  東沙怪儒勃然大怒,霍地右手一伸,五指彎曲如鉤,挾著幾縷勁風,閃電奔雷之勢,抓向江南田舍翁的面門。

  在急怒中出手,東沙怪儒這一抓非同小可,手未到,勁先透,指風如劍,只要一擊而中,恐怕鐵鑄的金鋼,也要留下五個窟窿。

  江南田舍翁早就有防備,指風未到,立即借勁飄身,閃電一晃,剛好落身在神偷無二面前,神偷無二還沒有來得及答話,江南田舍翁探手如風,一把將神偷無二左手脈門刁住。

  神偷無二鄒衣也非弱者,因為事出猝然,江南田舍翁又是有心計算,全力施為,等到神偷無二警覺時,江南田舍翁五指宛如鋼鉤一樣,緊緊地扣住。

  神偷無二勃然大怒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江南田舍翁呵呵笑道:「只好借重尊駕一下來抵擋東沙怪儒的神功。」

  神偷無二默然不答,暗地行功,把整個左臂氣血堵死,正準備右手突施猛襲。

  江南田舍翁手下一加勁,神偷無二左臂一陣麻木,頓時感到氣血攻心。

  江南田舍翁笑道:「不是東沙怪儒提醒我,老朽還不知道尊駕身懷異寶呐!『天孫錦』護身,刀劍不入,『金蜂蓑』更是奇毒怕人。不過尊駕這手腕脈門都不是兩件寶衣所能護到,如何?要是老朽一加手勁……」

  江南田舍翁正說到這裡,突然,霍地翻身,右手一帶,神偷無二也隨著一轉,正好兩個人交換了一個位置。

  江南田舍翁剛一站穩,嘴裡卻朗聲發話,說道:「別想偷襲,神偷身上的『金蜂蓑』奇毒無比,只要一沾上,你東沙怪儒也要毒發身死。」

  原來東沙怪儒趁江南田舍翁正在說話的時候,從背後暗施毒手。江南田舍翁真是「薑是老的辣」,算到有此一著,一個旋身,神偷無二正好成了盾牌。

  神偷無二被江南田舍翁抓在手裡折騰,心裡又氣又急,禁不住罵道:「老不死的,虧你還是太極門的老大,一大把年紀做事卻是如此卑劣陰險,你不怕留給武林中的笑柄麼?」

  江南田舍翁毫不氣惱,依然是笑呵呵地說道:「神偷休要賣弄你那張嘴皮,對付你們這些滿懷鬼胎的人,用不著光明正大。你要是聰明的,將天罡劍圖交給老朽,老朽自有一個適當的處理,要是你一味貪心固執,你神偷自問能否逃脫金山寺?即使老朽撒手不管,大殿上的人能眼睜睜地讓你逃去麼?」

  江南田舍翁這一番話,顯然打動了神偷無二的心。

  神偷低下頭,略一思忖,旋即怒道:「老兒!你把我神偷無二當作何人,豈能受你欺騙?」

  東沙怪儒站在一旁對江南田舍翁的話,也聽得清清楚楚,頓時嘿嘿一笑,指著江南田舍翁說道:「好個刁老兒,你竟敢不勞而獲?」

  人隨聲起,右豐虛空一抓,突然舒掌吐勁,劈空一掌,照準江南田舍翁劈來。

  江南田舍翁微微一閃,掩身在神偷無二身後,朗聲笑道:「東沙怪儒你掌力雖純,大概對『天孫錦』也無能為力。你要是再妄施功力,神偷若有好歹,天罡劍圖只怕從此再也看不到了。」

  這幾句話果然見效,東沙怪儒掌力剛發,猛又一撤臂,強把發出之勁收回。

  江南田舍翁抓住了東沙怪儒這個投鼠忌器的心理,知道他一時尚不致動手。便轉面向神偷無二說道:「鄒老弟!老朽與你無冤無仇,何苦與你老弟為敵?老朽雖然也為天罡劍圖而來,但是,絕對要還給你老弟一個公道,不能趁人之危。老弟將劍圖交給我,老朽自有適當的安排。」

  神偷無二睜著眼睛望著江南田舍翁,江南田舍翁霍然右手一松,退後一步說道:「目前如此場面,如果不另作處置,鄒老弟!你自問能仗著『天孫錦』和『金蜂蓑』,安然無恙地逃出金山麼?」

  神偷無二活動著已經麻木的左臂,頗為意外的望著江南田舍翁。

  江南田舍翁回頭瞥了東沙怪儒一眼,微笑著對神偷無二說道:「匹夫無罪,懷壁其罪,老弟應該多思一番。」

  神偷無二霍然說道:「你江南田舍翁也不是少名無姓的人,我交給你就是!」

  說著話,伸手一探腰際,江南田舍翁立即伸手一把按住,回頭一看東沙怪儒翻著一對三角眼,虎視眈眈地,蓄勢待發。

  江南田舍翁搖搖頭笑道:「稍緩一下。」

  說著昂頭向後進發話叫道:「宏光大師,請佛駕蒞臨大殿,有事相煩。」

  江南田舍翁這一聲喊叫,雖然不是「傳音人密」的功夫,卻也是內家功力極高的表現,金山寺覆蓋半山,只怕這一聲喊叫,也能傳遍金山寺。

  話聲餘音未斷,立即聽到一聲清越悠長的佛號:「阿彌陀佛!」

  打從後進清清楚楚地傳到大雄寶殿,音如銅鐘,撞人心弦。

  大殿上的各派英雄好手,都止不住一驚。各人心裡都不禁想道:「宏光大師會武功,自是毋庸置疑,可是沒有料到功力精深到如此地步,照這一聲佛號力量看來,老和尚的內家修為,已經到了五氣朝元的境界。」

  金山寺方丈宏光大師一聲佛號未了,眾人眼前但覺燈影一晃,清臒有神,手柱禪杖的宏光大師當眾而立,站在佛像之旁,頓時一種莊嚴肅穆的氣氛,震懾住全場。

  宏光大師略一停頓,單掌立胸,向江南田舍翁一打問訊,低聲說道:「老施主召喚老衲,有何指教?」

  江南田舍翁也連忙拱手為禮,笑著說道:「這一場糾紛落在大師駐錫清修之地,大師也能袖手不管麼?」

  宏光大師連喧佛號,垂眉答道:「方外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何故又妄生嗔念,自惹是非?」

  江南田舍翁撫掌大笑,說道:「大師何得如此?方才一掌之功,救得點蒼三劍之首,這是非已經沾惹上身,如今又推說怎的?」

  宏光大師闔目垂眉,默然不作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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