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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點蒼劍術譽滿武林,三劍之首的飛劍手趙奇彬,是點蒼派可數的頂尖人物,那裡能接受這種近乎侮辱的挑戰?

  尤其趙奇彬已經年近五十,尚被東沙怪儒叫一聲娃娃,更是不能忍受。

  不過趙奇彬人家是名門正派,而且又是武林成名人物,雖然怒火中燒,卻依然保持著一貫良好風度。朗聲答道:「東沙怪儒你休要輕視當前武林,趙奇彬願以三尺劍與你拚鬥三百合。」

  東沙怪儒搖搖頭,低聲說著像是喃喃自語,道:「我要學好上乘劍術,一劍鎮武林之時,才用兵器與人交手。要不然你就讓別人來吧!」

  飛劍手趙奇彬聽不懂這位老學究說些什麼?右手反腕——探,「嗆啷」一聲,青鋼劍發出一陣龍吟,左手一抱說道:「請吧!請亮兵器!」

  東沙怪儒遽然三角梭形眼一翻,不耐煩的說道:「讓你三招,你又不幹,不幹就讓別人。」

  飛劍手這時真是再也無法忍受,厲喝一聲說道:「東沙怪儒你自恃如此,休怪我趙某人手下無情了。」

  東沙怪儒嘿嘿笑道:「誰怪你了?不過——」

  說著伸手止住趙奇彬說道:「如果三劍逼不動我老人家腳下的地位,娃娃!你又該當如何?」

  趙奇彬這時候人都快氣昏過去,敞聲大笑,說道:「在下三劍不能奏功,要橫劍自刎在這大雄寶殿之下。」

  東沙怪儒笑道:「倒是有點骨氣,來吧!」

  說著一撇衣袖,穩立在那裡一動不動。

  趙奇彬不愧是武林高手,知道東沙怪儒敢這樣出口,定然有所恃,自己千萬大意不得。萬一果真的三劍不能逼動對方的地位,點蒼三劍從此不能立足武林。

  想到這裡,飛劍手趙奇彬立即氣沉神斂,意動功行。左手劍訣領神,右手長劍霍然一起,口裡叫道:「留神了!」

  果然不愧是點蒼三劍之首,劍起處,青光暴漲,劍氣頓生,一式「穿雲透霧」,劍走中盤,疾刺東沙怪儒前心,出手之快,勁道之足,當之第一流劍客而無愧。

  青鋼長劍即將點到前心之際,陡然,趙奇彬倏地沉腕揚肘,吐氣出聲,劍光一抖,飛襲東沙怪儒咽喉。這一招臨招變式,不是上乘火候,絕不能如此勁發自如,而且快如閃電。

  在場的各派群雄。都止不住暴聲叫好。

  眼看著東沙怪儒必須要以絕頂的輕功,騰挪躲閃,否則難躲這閃電一劍。

  說時遲,那時快,東沙怪儒不曉得用的什麼身法,只覺得是一晃眼之間,趙奇彬長劍滑從東沙怪儒咽喉旁邊,分毫之差而過。

  東沙怪儒竟還輕鬆的說道:「第一招。」

  趙奇彬一招走空,心裡既驚旦怒,立即挫腰收勢,長劍翻腕一截,順理成章,劍演「割袍斷義」,斜削東沙怪儒一雙小腿。

  這一招看來無甚稀奇,但是,趙奇彬收勢出招,其快無比,而且又是回身斜削,令人防不勝防。這劍擊之道,雖然內外功力關係重要,但是,尤為重要的是能機警靈敏,因勢出招,由招變勢,才能制敵機先。

  趙奇彬這一招「割袍斷義」,正好順勢出招,快如閃電,而且又是疾削下盤,饒是東沙怪儒的功力如何高深莫測,也難閃過這快速的一劍。

  東沙怪儒一見趙奇彬一劍削來,也微微地「咦」了一聲,立即蹲身落盤,長袖一拂,頓時一股強烈無比的罡氣,撲地而起。

  趙奇彬青鋼長劍一蕩,竟被蕩開兩尺,連帶著身形向前一栽,幾乎拿樁不定。

  趙奇彬趕緊墊足一點,飄去八尺,才卸開這股強勁,落在一旁,人楞住了。

  想這飛劍手趙奇彬能名震武林,豈是凡泛之輩,長劍遞招,無論是劍鋒勁道,都是不易抵制。東沙怪儒憑長袖一拂之勢,不僅卸載了趙奇彬的勁道,更帶動了趙奇彬的身形,這份功力,真是駭人聽聞。

  飛劍手趙奇彬楞在一旁,半晌做聲不得。

  東沙怪儒神色不變,依然呵呵冷笑,說道:「還有一招,我老人家就要拿走劍圖了。」

  飛劍手趙奇彬一聽東沙怪儒如此一說,愧意無限,豪氣頓住。瞪目大喝一聲,人化撲地旋風,劍走狂飆卷土,只見他人劍合一,卷向東沙怪儒。

  這是點蒼鎮山劍術中的三大絕招之一「醉掃落葉」,專攻人之下盤。劍氣逼起塵土飛揚,在塵土中,但見青光暴漲,霍霍而來,使人立足不住。

  東沙怪儒一見飛劍手趙奇彬捨命撲來,忽然臉色一變,厲聲長嘯,原地不動,長袖交叉一抖,宛如白蛇吐信,直朝趙奇彬撲來的劍身搭去。

  方才兩招雖然東沙怪儒沒有動手,強弱之勢,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飛劍手趙奇彬雖然是點蒼三劍之首,比起東沙怪儒,仍有一段極大的差別。如今東沙怪儒吐袖還擊,去勢極為兇猛,只怕趙奇彬難以接住。

  在雙方正是一觸即發之際,旁觀的人都為趙奇彬捏了一把冷汗。

  突然,一聲宏亮震耳的佛號,從大殿裡悠越而起。就在這一聲「阿彌陀佛」聲中,大殿上一條灰色人影一晃,就地卷起一陣勁風,撞向東沙怪儒與飛劍手趙奇彬之間。

  這三陣勁風一激,嘯聲四溢,只聽得一陣騰、騰、騰沉重的腳步聲音,震得大殿嗡嗡作響。

  勁風停處,大家凝神看去,只見東沙怪儒長袖飄拂站在原地未動,飛劍手趙奇彬退在一旁,顯得有些氣喘,長劍柱地,面色蒼白。

  在兩個人之間,站著一個灰衣老僧,雙手合十,寶相莊嚴,正是金山寺住持老方丈宏光大師。

  宏光大師低喧一聲佛號,向飛劍手趙奇彬說道:「趙施主!能罷手時且罷手,這三招之約,就此了斷,老衲冒昧之請,尚望施主海涵。」

  轉身又向東沙怪儒合掌問訊,說道:「老施主武功蓋世,神技絕倫,這劍圖之得失,何足重要?」

  東沙怪儒翻著一對梭形眼,沒等宏光大師說完,便接著說道:「老和尚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這天罡劍圖我老人家志在必得,否則我也不會遠從太湖趕到金山。誰有本領阻攔我老人家,不取劍圖,撒手就走。老和尚,我與你們上一代住持老和尚,多少還有點交情,你少管這筆閑賬吧!」

  宏光大師看樣也有七八十歲了,可是在東沙怪儒面前,仍然是執晚輩之禮,在場的人都震懾住了。

  宏光大師合掌退去以後,大雄寶殿上忽然頓呈一種寂靜無聲。各派群雄一種失望後的無言,使大殿上的氣氛突然陷入沉悶。

  突然,東沙怪儒指著神偷無二說道:「賊崽子!你還不快些把劍圖送過來?」

  神偷無二眼見得飛劍手趙奇彬,以點蒼三劍之首的好手,在東沙怪儒手上,過不了三招,其他諒來也沒有什麼大能耐的人。

  神偷無二稍一沉吟,東沙怪儒冷呵呵地一笑,說道:「賊崽子!別再出什麼壞主意。再要耍鬼花樣,休怪我老人家手下無情,你別倚仗著身上穿著『天孫錦』和『金蜂蓑』,我老人家要你穿腸洞肺,還只是舉手之間的事。」

  神偷無二一聽東沙怪儒說出他身穿著有「天孫錦」與「金蜂蓑」,臉上遽然色變,趕著搶上前一步,說道:「既然無人敢阻攔,這天罡劍圖自應交給老長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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