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玉翎燕 > 絕柳鳴蟬 | 上頁 下頁 |
五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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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湘在門外稍一打量門裡,但見中間供著一個神龕之外,餘徒四壁。香煙嫋嫋,正從神龕前一個鬥大的香爐裡飄渺上升。柳湘仍舊是提神戒備,進得門後環繞神龕一周,毫無動靜,這才把心放下,可是,隨著也頓感失望萬分,滿以為這秘室裡,堆了不少秘笈拳經之類的不傳之秘,誰知道裡面空徒四壁。 柳湘此時真是洩氣萬分,走到神龕旁邊,想再掀起黃幔看看能否觸動其他禁制,以圖再有新發現。剛一出手要掀黃幔,一眼蹩見神龕前面的香案上,又有兩行小字:「在此習武三日,各取一樣絕技,毋許貪心,切記!圓門開啟一次,全部禁制停止發動三日。三日後禁制再度發動,則欲出無門,各代掌門人只准于第一次進入時習練武后,不許任各隨時進入。不得有違。」 柳湘看完這兩行小字,心裡又重新升起希望,明明說到這習武室內有多種絕技,只是時日限制,只能留此三日。可是,目前卻一樣都沒有看見,難道這室內還有機關?另有別室? 柳湘心有未甘,沿著室的四周,慢慢仔細勘察尋找,首先發現異樣的,周圍的牆壁上隱隱約約的畫著許多人像,好像是由於年深月久,筆跡模糊。再仔細辨認,每個人像都表現著不同的姿態,雖然畫像的人畫得技術不高,可是可以很明顯的看出,每一個姿態都是一種掌法上的招式。 柳湘恍然大悟,頓時如獲至寶,這玄天觀武當分支的一派不傳之秘,原來都是畫在牆壁上。開山祖師用心良苦,知道如果錄成拳經秘笈,必然日久流落於外,引起武林高手的窺伺,如今這樣一招一式畫在牆壁上,不啻是萬全之策。 柳湘此時無暇細想,挨著畫的人像,一個一個看下去。看到第十八個人像,後面注著一行小字:「降龍十八掌」。柳湘貪婪無止,再看下去,仍然是人像,這回畫的是持劍姿勢,一直看到卅六個人像後面,又注了一行小字:「天罡劍卅六式」。 柳湘此時如同劉姥姥進大觀園,眼花撩亂,應接不暇,滿壁上都是人像,分別注明了「伏虎神拳一百另八式」,「武當擒拿手十二式」,「玄天分水鞭七十二式」……。 整個牆壁柳湘都慢慢走過一圈以後。大約已經過去半天光景。柳湘突然想起神龕香案上明明寫著限期三天,學習一樣絕技,而今剩下不過僅有兩天半的時間,柳湘卻無主的躊躇起來。 面前擺的都是一些武林未曾一見的絕技,真不知道,何舍何取。 有道是「山中無甲子,歲月逐雲飛」,但是在地室裡,隔離天日,晨昏不分,三天只是轉眼間的事,容不得柳湘猶豫,柳湘負手徘徊在牆壁之前,躊躇不定,愁眉不展。越是著急越是拿不定主意。 突然靈機一動,擊掌自語說道:「如能學得一掌一劍,當能獨步武林。先學降龍十八掌,然後再學天罡劍法。如果時間不夠,按圖描下形式,再自行覓地苦練,有何不可?」 轉而一念。此地空徒四壁,那來紙筆描繪圖形?柳湘略一思索,猛一咬牙,吊客眉一皺,叫聲:「有了!」 立即放寬心情,按著降龍十八掌的圖式,細心揣摹,凝神演練。柳湘天份極高,個性冷峻,卻是一個習武的好材料。如今按圖索驥,一招一式,分毫不差地演練起來,進步神速。 其實柳湘自追蹤進入玄天觀,已經不知幾經晝夜,早就應該餓得毫無氣力。可是此刻卻是神清氣足,毫無倦意。一則可能是心情一直緊張,無暇思及,一則是由於大還丹之力。等他演練到降龍十八掌的第十一式,突然一陣饑火中燒,饑腸轆轆。柳湘這才想起自己已經很久粒米未進,倦意一生,立即舉手乏力,還講什麼演練招式? 柳湘明知道這地室之內,空徒四壁,絕無飲食之物,可是人在絕望之時,求生欲愈發旺盛。回顧四下,別無一物可以充饑。忽然心裡一動,神龕裡尚未察看,也許藏有可以充饑之物,難道玄天觀掌門人來習藝時,都是三天不食?福至心靈,果如此說。立即走到神龕前面,一掀黃幔。赫然一個白玉瓷瓶端端正正的放在神位之前。柳湘如獲至寶,趕忙打開瓷瓶一看,一陣清香撲鼻,裡面卷放著一條白絹,下麵十幾顆白色丸藥。 柳湘急不可待的打開白絹一看,上面蠅頭小楷,端端正正的寫了一行字:「白霜丸一顆,可得三日不饑。」 柳湘止不住歡呼出聲,不管好歹,一氣吞下三粒白霜丸,放下瓷瓶,連一刻也不稍待,立即回到降龍十八掌的牆邊,繼續演練。 剩下的七式,每一式都是奧妙無窮,柳湘反復揣摩,仍然難能神似。越是如此,柳湘越是著意演練,他知道這是降龍十八掌中的精髓,那能放鬆? 此時柳湘如中魔一般。全神貫注,心中毫無旁鶩。等到他把降龍十八掌一一演練純熟之後。室內懸掛的油燈,已經火花爆炸,屢次示警。柳湘那裡理會得這是三天期限已到的禁制發動的信號。仍舊一心一意按照原來主意,霍然脫下外面穿的玄色武生戲裝。再脫下裡面的月白內衣,伸手一咬右手食指,鮮血淋漓,疼痛不已,柳湘也顧不得手痛,就以手代筆,以血為墨,以衣為紙,伏在地上,一筆一筆描繪「天罡劍卅六式」的人像。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天罡劍三十六式這一筆一筆描繪而成。等到柳湘描完最後一筆,心裡如釋重擔,長噓一口氣,挺身而起,心裡的快慰與輕鬆,真是無可言喻。可是當柳湘回頭一看時,頓時心向下沉,差點驚叫出聲,原來那兩扇圓門,早就緊緊地閉得不透一絲縫隙。柳湘微一驚愕之後,立即一點雙足,飛躍到圓門前,但見圓門光滑無比,別要說把手的地方,連一點縫都沒有。 柳湘站在那裡,心裡一陣陣地向下沉,估計神龕裡白玉瓷瓶所剩的白霜丸,每顆可保三天不饑,至少還可維持半月以上,只是半月以後又待如何?轉而一念玄天觀掌門人一旦回來,必定要到這習武秘室裡來,不管來了以後,是禍是福。重見天日脫離秘室,事為必然。繼而一想,設若玄天觀掌門人再過月餘不歸,自己豈不要陳屍秘室? 想到這裡,柳湘也止不住曬然失笑,世事變化無常,誰又能料到在這十天半月之內,將有如何變動? 事到如此,柳湘倒反而安下心來,先自把降龍十八掌從頭到尾演練一遍,已經是中規中矩,絲毫不差。在這次演練當中,柳湘已經發覺這掌法果是威力不同凡響,每出一掌都是變化莫測,詭譎異常,而且每一掌都暗蘊擒拿手法,是徒手對招中最令人難防的掌式。演練完降龍十八掌,柳湘兀自閉上眼睛,把招式默念一遍,他自信只要稍假時日,這降龍十八掌便可以練到意動招發的程度。 正當柳湘拾起地上畫好人像的內衣,穿在身上,準備端坐調息一回,忽然秘室外傳來一陣輕微隆隆的聲音。柳湘心裡一驚,倏地睜開眼睛,凝神聽去,這隆隆之聲愈來愈近,聲音也愈來愈響。柳湘頓時想到,這是有人經過甬道來到秘室的響聲。 玄天觀內除了掌門人,沒有人能知道這秘室的禁制,也沒有人敢亂闖到這裡來。玄天觀掌門人到此,將以何言相對? 柳湘正在思潮如湧,情緒叢生之際,對面圓門「呀」然而開,燈光一亮,照清楚了站在門外的人。柳湘一見,竟脫口驚呼起來。原來門外站的竟是一位年紀不過三十歲。面目清秀,頦下無須,神情飄逸,臉色嚴謹的年輕道人。身穿一件寶藍色的道袍,背插一柄長劍,右手拿著一柄拂塵,站在圓門口,凜然一股英氣逼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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