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玉翎燕 > 九扣連環 | 上頁 下頁
一三九


  魯婆婆接著說道:「我要告訴你們另一件大事,岳州最近來了不少高手,挑明要向藍如鼎領教。」

  小梅問道:「魯奶奶認識藍老爺子?」

  魯婆婆說道:「不認識,但是在岳州久仰他的大名。上次小彬和小玲來到我這裡,曾經有機緣見過一面。」

  趙小彬懷疑說道:「這些前來挑釁的人,是些什麼來路呢?如果是燕京派來的,又何必用這種方式?」

  小梅說道:「哥!你不瞭解元人對各地控制的一套方法。藍……老爺子在岳州算是功力最高的一位,但是,卻不是公開身份,換句話說,他在岳州沒有官派的公開身份。要對付他這種身份的人,元人慣用的方法,就是以江湖來對江湖。」

  趙小彬說道:「以你的經驗,我們應該怎麼做才是?」

  小梅說道:「等待。等到他們真正對上的那一天,我們相機而動。因為,我可以斷言,這次從燕京派來的,一定是絕頂高手,而且人數不在少數,岳州藍老爺子將是一場苦戰。」

  十五

  藍如鼎在岳州,雖然沒有官派的身份,但是他的地位是被大家所肯定的。雖然他並不是燕京直接派來的,但是他在燕京主其事的心目中,是一個重要人物。

  這中間有原因,就是藍如鼎的武功。

  現在藍如鼎的聲望和地拉,已經大不如前了。

  排幫總舵幫主離開了君山,是藍如鼎的失職。關於這一類的事,燕京從不直接制裁。原因很簡單,燕京不希望造成「有人背離」的印象。因此,對於這類事情的處理,不直接、不急躁!

  另一件事,藍如鼎中了一個自稱樂如風的醜婦人手中的毒器。無論是在什麼情況之下受的傷,受傷就是一件不光彩的事。

  對於這兩件事,似乎有人故意在岳州渲染。

  岳州幾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尤其是中毒求醫,幾乎送命,被人繪聲繪影,傳遍了菜樓酒肆。

  這正是燕京孛羅的組織,要剪除一個人的重要方法,先除去這個人左右力量,使他陷於孤單。對藍如鼎這種人而言,他的左右兩股力量,就是名譽和地位,如果這兩股力量受到傷害,就等於削掉了兩個翅膀,很難再振翅高飛,有什麼作為了。然後再一鼓而殲滅之,沒有人再會為他付出同情與惋惜。

  元人是遊牧民族,但是,他們最擅長的是騎射獵狩。當他們要獵取一頭猛獸的時候,先驅使到不利的環境裡,然後再一鼓而撲殺。

  對元人而言,藍如鼎已經成為一頭反噬人的猛獸,必須要收拾,而且必須一步一步來收拾。

  藍如鼎住在一棟幽靜的房子裡,他在盤算著,在岳州這段日子,究竟有了些什麼收穫?

  第一、他對元人那一套控制和統治的基礎,有了極深刻的瞭解。在這個瞭解上,他相信自己的觀察:大宋朝雖然亡了,人心未死。在這樣的暴力統治之下,一經有人舉義,就會天下回應,一夕之間,就可以改變大局。

  第二、這一段時日他覺察出,鄉野之間,不乏忠貞之士,最重要的缺少一個轟轟烈烈的號召。他覺得:暴秦能亡於揭竿,殘暴如元人,決不能長久支撐。只要有一個轟轟烈烈的號召,一次揭竿亡元,歷史就可以重演。

  藍如鼎的心裡是心安理得的,他唯一感到失望的,便是追尋幾十年的妻子,下落毫無。這也正是他能夠不計毀譽,將自己投入默默耕耘,而且是不求任何名利,只顧盡一己之心,真正力量的根源。

  時已近晚,門外有人敲環。

  藍如鼎說聲:「是哪一位?請進!」

  門啟處,突然進來一個人,手裡拿著一張雙紅請帖,口稱:「拜見藍爺!」

  隨即雙手一送,那份雙紅請帖,直飛過來。

  沒有人這樣的送請帖,只有一個情況:利用送請帖,伺機偷襲。

  藍如鼎和這人相隔太近了。五步不到的距離,如此一舉手,根本就沒有閃躲的時間。

  藍如鼎沒有思考的時間,一張嘴,正好咬住請帖的一角。

  來人喝道:「好身手!」

  轉身就向外遁去。

  但是眼前人影一閃,藍如鼎攔住去路,右手食拇二指,夾住請帖,伸在當面。

  那人站著沒有動,冷冷地看著藍如鼎,顯然沒有畏懼之意。

  藍如鼎微笑說道:「朋友!你的武功不弱,但不知你可曉得,內功修為到了精純的地步,可以將功力聚在一起,而這個地方就堅逾精鋼,達到百毒不侵的境界。」

  那人眨著眼,不懂這話是什麼意思。

  藍如鼎微笑道:「你這份雙紅請帖,上面有劇毒,沾皮肉就會死亡。方才我是用牙咬住的,此刻我已運用內功,我的兩指已經百毒不侵。知道嗎?別指望我毒發而死,你便可以逃掉。」

  那人大驚失色。

  藍如鼎慢慢伸手向前,那份請帖已經逼近他的面龐。

  那人還沒有來得及閃讓,藍如鼎的右手一翻,那張請帖就如同利刃一般,切進來人的衣服,深深地嵌在肩上。

  藍如鼎斷喝一聲:「給我滾!遲了沒命,休要怪我。」

  那人不敢多說一個「不」字,一側身,從藍如鼎的身旁溜過去,連頭也不敢回,飛奔而去。

  藍如鼎哈哈笑道:「朋友!請帖上的藥性,到底能維持多少時間,你自己知道,要命的就儘快跑吧!不要忘了回話,三天后,我藍如鼎準時到場領教。」

  他目送來人走遠,剛要轉身進房,他倏地停住腳,沉聲問道:「今天晚上我這間蝸居,客人可真不少,送走一個又來一個。」

  院牆上人影一閃,一個黑衣人飄落在藍如鼎的面前不遠。來人頭上戴了一頂斗笠,遮去了大半個臉,偏偏來人又將頭低著,脖子以上,整個看不見。

  來人徒手,沒有攜帶兵刃。

  藍如鼎說道:「朋友!不能以真面目相見,想必是熟人,有什麼指教,請開尊口吧!」

  來人抬起手來,緩緩地摘下斗笠,露出斗笠所遮蓋的一張臉。

  藍如鼎始而一怔,繼之哈哈一笑,說道:「原來是你!倒真的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原來那人一摘下斗笠,露出來是一張醜陋十分的臉,蓬著一頭亂髮。吊客眉,斜眼,鼻樑上還有一道皰,一張大嘴是歪的。

  藍如鼎冷冷地說道:「朋友!得意不可再往。上回讓你得手,是你的無恥偷襲,也是我一時的大意。不過,你大概沒有想到,我會活到今天,而且活得好好的。你有些失望是不是?故而二次重來,你以為僥倖的事兒一直在跟著你嗎?」

  來人站在那裡,沒有說一句話。

  藍如鼎有些奇怪,停了一會兒,見對方沒有反應,便接著又說道:「你既然不說話,我倒想趁這個機會問問你。上次雖然你我交手只有幾招,我可以看得出你的武功不弱,應該算是一位高手,我藍如鼎從來沒有得罪過高人,你來要我的性命,為了什麼?我們之間有這麼深的仇恨嗎?」

  來人沒有吭聲,站在那裡有如一尊石像,連臉上的表情,也是那麼木然。

  藍如鼎接著說道:「我已經知道你根本不是樂如風,所以才問你這些話。告訴我,你究竟是誰?」

  對方依然沒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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