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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


  「童駿離家,再回來時滿腔喜悅卻變成了杜鵑血淚,沒有比這件事,更令我傷情。我在華山遙拜了爹爹,一種沒有來由的賭氣,我決心不再踏上華山一步。中天再三安慰我,這時候,我們發覺到了有一個人影,沒有料到是你!這就是你所不知道的事情真相。」

  薛夫人言猶未了,趙雨昂突然口一張,一口鮮紅的血,噴了出來。

  薛夫人大驚,立即叫道:「海虎兒!」

  趙雨昂用手按住心口,人有些搖搖欲墜。

  海虎兒從裡面飛奔而出,雙手架住趙雨昂。

  這時候立即有一位小婢過來,遞上一條手絹,讓趙雨昂擦去嘴角的血漬。又奉上一碗熱騰騰的湯水,趙雨昂喝一口,才知道是參湯。

  薛夫人說道:「姊丈!一時情急過度,血不歸經,坐下來調息片刻。」

  趙雨昂滴著眼淚說道:「二妹!你忒狠心了!」

  薛夫人聞言一愕,問道:「姊丈!你是說我嗎?」

  趙雨昂說道:「你知道內情,為什麼要等到今天,讓我夫妻分手二十年!天下還有這樣的慘事!」

  薛夫人說道:「姊丈!雨昂大哥!你錯怪我了。當時我是一點也不知情。離開華山之後,我和中天回到玄武潮,苦心經營鈴刀玄武門,整頓門規,培養年輕的一代,對你們的消息,是絲毫無知,而且,幾年後的不久,中天他……」

  她黯然欲泣,小婢立即奉上手絹。

  趙雨昂不安地說道:「二妹!對不住!我是一時口不擇言,不應該觸及你的傷心處。」

  薛夫人搖搖頭說道:「中天突然的患病,而猝然地不治,我在悲慟中欲從之於地下,但是,中天臨死的一句話,限制了我。他說:『死容易,活下去艱難,鈴刀玄武門的基業,不能就這樣斷送在我們這一代手裡』。」

  趙雨昂默然,他為寄梅二妹叫屈,是不是紅顏就應該薄命?造物者捉弄人,倒真叫人不平。

  薛夫人停頓了一會,接著說道:「我整整住在玄武湖,絕足于江湖達十年。有一天,我的一位同門師姊,路過玄武湖,前來看我,告訴我一件她認為的奇聞。」

  「什麼是她認為的奇聞?」

  「她遇到一位跟我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

  「那一定是冷梅!她在哪裡遇見的?」

  「我的師姊與我同門習藝,朝夕一起,她才能分得出。因此,她才告訴我,因為她知道我沒有孿生姊妹。大哥!你說得不錯,她遇到的正是冷梅大姊。」

  「她現在哪裡?」

  「我告訴她,我有一位姊姊,不是孿生姊妹,可是我們姊妹非常的相似。同時我告訴她,我大姊命好,嫁的是一位好姊丈,比翼雙飛,過的是神仙生活。」

  趙雨昂痛苦地低下了頭。

  薛夫人接著說道:「我這位同門師姊當時感到奇怪,因為她當時奇怪我大姊長得和我一模一樣;再則她十分心儀我大姊那種冷若寒冰的神情與高貴無此的儀態,很想結識她,於是留心住地,專程拜訪,結果吃了閉門羹。」

  「啊!」

  「我大姊派人告訴她,孀居,不便接待外客。」

  「啊呀!她!她說……」

  「我的師姊感歎,為什麼我們同胞姊妹,竟如此同一命運。她問我姊丈是誰?我告訴她是大名鼎鼎的劍神。我的師姊又驚叫起來了,連連稱怪,因為她知道你隱居在萬山的千絲銀瀑的臨風小築,並且知道你有兩個兒子!」

  趙雨昂急著問道:「寄梅二妹!冷梅她現在何處?」

  薛夫人說道:「還怕我不告訴你嗎?」

  「二妹!……」

  「我師姊的話,使我驚訝不止。你們為什麼分居?大姊為何說是孀居?你,姊丈!何處來的兩個兒子?這一連串的疑問,我急於要解開。我去找大姊!……」

  「她見了你嗎?」

  「同胞姊妹,骨肉情深,她不能拒絕。這樣我才知道爹爹七七一滿,你就攜帶著侄兒,離開了。你們之間,沒有爭吵,甚至沒有紅過臉,一對恩愛的夫妻,就這樣一句話都沒有說,變成了路人。大姊曾經幾度試圖了結殘生,但是,為了小梅,她帶著一顆破碎的心,遠離華山,與世隔絕。」

  「啊!冷梅!我對不住你!」

  「我覺得奇怪!天下哪有這種不合情理的事。即使姊丈負心,也不致做得這樣的絕情。而且,據大姊的瞭解,姊丈不是這種人。當時我立即斷定,一定有一個可怕的誤會,造成這樣不幸的後果。」

  「二妹!請你先說……」

  「這件事我不能不管,我跟師姊一商量,要弄清楚這件事的是非,有一個最好的辦法,那就是找到你。」

  「啊!」

  「我的師姊激于義憤,她說她負責找到你,而且讓你自己前來玄武湖,核對當年的情節,立即就可以一切分明。我不忍心讓師姊為我們的事跋涉奔波,但是,她說,不必為她不安,她找你,是公私兩便。」

  「二妹!令師姊是哪位?」

  薛夫人轉過身去,對草堂後面侍立的小婢說聲:「去請客人到前堂來!」

  言猶未了,就聽到後面人聲笑語說道:「寄梅!我不是客人,不要把我當客人。」

  這聲音聽起來好熟,衣帶飄風,倩影俏立。

  「是簫史!」

  薛夫人說道:「對!她就是我在南海同門習藝的師姊。」

  趙雨昂頓了一下,說道:「簫史!從千絲銀瀑到玄武湖,這一切都是你的安排,是嗎?」

  紫竹簫史從容地說道:「雨昂兄是不是以為我有戲弄之嫌,而有相責之意?」

  趙雨昂說道:「不敢!」

  紫竹蕭史接著說道:「於公我要請你出來,獻身于光我華夏的大業,於私我不忍看寄梅令姊和你的一段美滿姻緣,變成如此冤孽相持。因此,在寄梅面前,要下這分差事。」

  她來回走了幾步,沉重的說道:「要你劍神獻身大業不難,只要動以忠義之心,你會甘赴湯火。我怕的是很難解開你和寄梅令姊之間的結。」

  薛夫人立即說道:「師姊!經過從頭說來的往事,已經找到了其中的關鍵所在,一個可怕的誤會,造成二十年可哀的分手。」

  於是,她將華山夜探,誤將寄梅當冷梅,說了一遍。

  紫竹簫史長歎一聲說道:「一個不當的自尊,造成二十年悲哀的歲月。雨昂兄!傲慢與偏見,與自尊只有一線之隔,如果不是寄梅有心,找不出關鍵,連個『為什麼』都不知道,而就變成怨偶,天下豈有是理?」

  趙雨昂黯然說道:「簫史!不論如何,我感激你,也感激寄梅,為我夫婦之事,費了你們那麼多心神。但願往者已矣,來者可追,我願盡我餘生之力,為冷梅和小梅,彌補我二十年的遺憾!」

  簫史點點頭,但是,她沒有說話。

  趙雨昂說道:「簫史!你當然知道冷梅她們母女現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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