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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趙小彬緊緊地跟在後面,兩個人都是以全力賓士,不消片刻工夫,華小玲從一個屋頂上,飄身下落,掩在一處牆角。

  趙小彬剛一靠近,華小玲就貼在他耳邊,悄悄地說道:「到了!就是不曉得護法五爺住在什麼地方。」

  趙小彬立即說道:「不難。只要總舵沒有旁人住,有光亮的地方,就是護法五爺居住的所在。」

  華小玲有一份傷感,說道:「總舵還有別人居住嗎?護法五爺落魄到那種田地,總舵的其他情形,也就可想而知了。」

  趙小彬說道:「沒有排幫的人居住,難保沒有別人。」

  華小玲說道:「你是說……」

  趙小彬攔住她說道:「走吧!找到了自然就有分曉。」

  風火沿牆不低,但是對趙小彬他們來說,還不是難題。他端詳了一下位置,輕輕地對華小玲說道:「沒有攜帶百錦飛抓,我們試試這個方法。」

  他用雙手絞在一起,向華小玲示意說道:「踏上去,借勁使力騰空,然後你在上面幫助我。」

  華小玲點點頭,抬起右腳,踏上趙小彬的手兜,趙小彬站直了身子之後,兩個人互相一點頭,趙小彬雙手使力向上一送。華小玲右腳借勁使力,立即沖天飛起,早己超過了牆頭,她才一吐氣,飄落在牆頭。

  牆頭上的鐵蒺藜早已經腐毀了,華小玲伏在牆頭,從身上解下汗巾,垂下幾尺。

  趙小彬猛地一彈腿,人竄在空中,抓住汗巾,微微一帶,便攀上牆頭。

  兩個人不曾稍停,從牆上一伏身,飄然下落。

  總舵真是一片衰落,沒有一絲燈光,眼前盡是無邊黑暗。

  華小玲在這裡曾經度過她的童年,她閉上眼睛都可以指出哪裡是大廳,哪裡是天墀,哪裡是廂房,哪裡有花圃,哪裡有假山……。如今她真是閉著眼睛,她在回憶中尋找那逝去的童年嗎?不是,她是閉上眼睛,咬著唇,不讓自己的淚水流下來。

  那無盡的黑暗中,有她多少喜怒哀樂,但是,如今她所能接觸到的,只是荒涼、破敗、淒清、衰落……

  趙小彬上前輕輕地擁住她的雙肩,貼在她的耳畔,低聲說道:「小玲!已經破敗的,不必再去憑弔傷感,我們現在正努力建造一個嶄新的,雖然,這份嶄新是很遙遠,但是,我相信,我們的努力,會有結果。有一句老話:二人同心,其力斷金。」

  華小玲突然回過身來,將頭伏在趙小彬的胸前,雙肩不停地聳動,淚水濕透了胸前的衣襟。

  一個自稱是苦難中成長的姑娘,如今淚流如決,不是傷心至極,何至如此。

  趙小彬正要安慰華小玲,突然他的心一動,隨手一帶,連同華小玲,雙雙閃開兩尺。

  趙小彬立即低聲喝道:「是哪一位,如此突然出手,類似偷襲,你不怕傷到自己的朋友嗎?」

  周圍仍然是靜悄悄地。

  他們二人運用眼神,留心四下,但見斷壁殘垣,蒿草枯枝,卻沒有看到一個人影。

  華小玲離開趙小彬的懷抱,擦乾眼淚,上前走了兩步。趙小彬低聲叫道:「小玲!小心!現在我明彼暗,小心對方……」

  言猶未了,兩點寒星,從一個圓拱門洞裡飛出來。

  華小玲似乎渾然未覺,趙小彬大驚一撲,右手寶劍已來不及出鞘,橫身揮劍一磕,兩柄鵝毛鋼刺暗器,掉落在地上。

  華小玲突然叫道:「五爺!我是玲丫頭……」

  這時候一陣哈哈大笑,突然在圓拱門的裡面,亮起好幾支松脂火把,將這一個偌大的院落,照得通明。

  從拱門旁邊轉出來兩個人,當門而立,松脂火把照在後面。

  這兩個人年紀都在四十上下,微髭、寬肩、蜂腰,兩邊太陽穴突起,雙眼有神,此刻臉上帶著詭譎的笑容,兩個人的手上都握著護手短戟。

  華小玲沉聲問道:「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要藏身在排幫總舵舊址,而且冒用排幫獨門暗器偷襲?」

  對面兩人的其中一個說道:「姑娘!如果你不自稱玲丫頭,我們真還把你當作傻小子呐!」

  華小玲臉色一變,厲聲叱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對面的人笑笑說道:「這句話應該由我來問,我沒有一開口就問你,因為你叫了一聲『五爺』,我想你應該是君山來的。不過,我現在還要再證實一下,你確實是君山來的嗎?」

  華小玲冷靜下來說道:「你說吧!你是什麼人?如果不回答,我就把你當敵人看待。當敵人看待,你懂嗎?」

  那人笑笑說道:「看樣子,我們的意見湊不攏了!」

  另外一個朝華小玲身後的趙小彬眨了一眼,說道:「我們走吧!何必要在這個時候,橫生枝節呢?」

  他倒是順過手中的護手雙戟,並在一起,抱在懷裡,拱拱手說道:「這位……朋友!對不起!咱們之間看來是一場誤會,後會有期!後會有期!」

  先前那個一瞪眼,對同伴說道:「老錢!你這是什麼意思?」

  後來那人說道:「你忘了我們是幹什麼來的?」

  先前那人說道:「廢話!我當然沒有忘記。」

  後來那人說道:「那不就結了。我們已經得到了所要得的東西,還等在這裡做什麼?」

  先前那人笑呵呵地說道:「老錢!怪不得人家說你做事穩妥,我看那不是穩妥,是膽小。做生意買賣,講究的正當買賣談完了,外加一點饒頭,你懂不懂!機會擺在眼前都不要,你還能幹什麼?」

  他說著話,自顧走出圓拱門,昂然站在那裡說道:「兩下子談不攏,那就只好憑這個來談了!」

  只見他雙手一分,護手短戟,交叉在當胸,氣停山嶽,看上去功夫不弱。

  趙小彬剛一跨步上前,華小玲立即搖頭說道:「不,這是我的事。」

  趙小彬說道:「你還要分你我嗎?」

  華小玲正色說道:「不是分,而是你代表的身份不同,所以我說這是我的事。」

  她說著話,從身上取出鵝毛鋼刺。

  鵝毛鋼刺是排幫的獨特的兵刃,有大小兩種,大的約兩尺三四寸,小的只有一般飛鏢大小,用來作暗器使用,大小均是狀如鵝毛。排幫是在水裡討生活的,這種兵刃就便於水中搏鬥。

  華小玲鵝毛鋼刺一經亮出,對方立即「哦」了一聲說道:「君山來的,驗明正身了。說吧!你來做什麼?待一會兒兵刃無眼,就不好說話了。」

  華小玲搖頭說道:「想必你也不會說你是幹什麼的,只好在兵刃底下見真章了。」

  她手中鵝毛鋼刺劃了一圓圈,突然寒光凝作一點,疾刺而出。

  對方一聲輕笑,護手雙戟一分一絞,硬迎向華小玲的鵝毛鋼刺。

  華小玲迎面刺出,本是虛招。此時對方一動,立即閃身而起,左右插花,一連攻出了三招。

  對方雙戟不長,但是善於絞落對手的兵刃,於是在封架卸削之際,專找華小玲的鵝毛鋼刺硬拚。

  如此一來一往,十餘招過去,彼此不分上下。

  在一旁觀戰的趙小彬,已經看出雙方的實力,華小玲的鵝毛鋼刺招招都是疾如閃電,每次換招攻出,都要搶得一瞬機先,就憑這一點,勝負之數已定。

  只是他還不瞭解華小玲的鵝毛鋼刺,還有她一套擊劍的招式,她準備在穩操勝算之際,一舉擊敗對方,生擒到手,問出一個結果來。

  轉眼又是十餘招,仍然難分難解。突然對方一聲大喝,雙戟招式一變,左挑右削,力道沉重,剛剛一逼開華小玲的鵝毛鋼刺,右腳突出一挑,點向華小玲的心窩。

  這一腳踢得十分意外,而且就在這一踢之間,牛皮薄底快靴的前端,錚地一聲,伸出長約兩寸的尖刀。

  只要這一腳點中華小玲,眼見得就是心窩冒血。

  趙小彬一見大怒,厲聲喝道:「狂徒無恥暗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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