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玉翎燕 > 劍底情緣 | 上頁 下頁 |
一〇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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塗小夢默默地流下眼淚,胸中情緒起伏不定,她坐在稻草堆上,很久不能自己!陽光漸漸移到廊沿外,微微的冷風,讓人顫抖。 塗小夢匆匆換過自己原來那身皮衣皮褲,遠遠聽到有人聲逐漸近來,想必是青雲寨派出尋找的人。 她一鬆手,那張留簡飄落到火堆上,頃刻化作一陣輕煙,燒成灰燼。 一個不曾圓的夢,就像是那一陣輕煙,是如此輕飄飄地,飛得無影無蹤。只留下一聲輕輕無聲的嘆息。兩滴冰冷的清淚,跌碎在衣襟之上。 冬去春來,大地蘇醒。 楊柳慵懶地吐出新蕊。山峰換上新裝,河水潺潺輕唱。 只有旅人龍步雲卻沒有一顆蓬勃向榮的心,春天是與他無關的。 他再一次感到自己累了,需要休憩了。 兩番寒暑,除了無情的風霜,留下歲月的痕跡,再就是難以揮去的傷情!情天易老,恨海難填!自己不能效太上之忘情,就難免要為情所傷。 還有一個主要的原因,母仇至今杳無可尋的痕跡,大海撈針,無限渺茫,讓他心情低落不已。 這禾,迎著朝陽,麥紅騾子踏著輕快的步子,在人煙稀少的道路上,昂首前進。 龍步雲縱目四望,盡是花紅柳綠,好一個錦繡世界。 心情倒是稍稍開朗。 這時候,遠處傳來一陣急促如暴雨般的蹄聲,由遠而近。 不多片刻,只見一匹快馬,帶起滾滾沙塵,從後面直奔而至。 這樣寧靜的鄉道,偶有荷鋤牽牛的農夫路過,像這樣狂奔的快馬,實在少見。 龍步雲將麥紅騾子帶過一旁,閃開道路。 快馬轉眼而至,馬上坐的是一位灰衣尼僧,年紀很輕,雖然是馬奔極快,龍步雲還是看得清楚,這位年輕的尼僧臉上盡是油汗,表情十分驚惶。 一個出家的尼僧騎馬賓士,已經是驚世駭俗罕見的事,如今這位騎馬賓士的年輕尼僧,滿臉油汗,表情驚惶,可是她馭馬賓士的功夫,卻是表露無疑。小小身子就如同是釘在馬鞍上,任憑馬兒是如何的賓士,她乘騎在馬背上,穩如泰山。 龍步雲長年騎在麥紅騾子背上,對於騎馬極有心得,他一眼就看出這位年輕的女尼,必然有一身很好的武功。 正在他心裡驚異不已的時候,後面又是一陣震撼的蹄聲,只見來處塵頭大起,直卷而至。龍步雲仍然是將麥紅騾子帶到一邊,讓開道路。 一轉眼間,三匹快馬帶著沙塵,挨身賓士而過。 匆忙中,可以看到的是三個馬上人物都是中年人。前面一個滿臉的虯髯,最後一個頭上紮著一塊紅巾,英雄結在額前十分扎眼。 三個人的肩頭都露著刀柄,馬鞍旁邊,露出長弓。 龍步雲眼送三騎過去以後,突然心裡一動,有一個意念閃上心頭:「莫非這三個人是追趕前面那位小師太的?」 也不知道是一種什麼樣的理由,龍步雲覺得有一種不平:「三個人追一個,對方又是一位出家人,豈有此理!」 心裡如此一轉,手裡韁繩不覺隨之一抖,麥紅騾子仿佛瞭解主人的心意,向前一個竄動,撒開四蹄,疾馳起來。 說實話,去年一個冬天,以及今年開春以來,麥紅騾子一直都是這樣慢條斯理地有勁沒勁地走著,也不知道有多少時候沒有放韁賓士一陣了。麥紅騾子渾身有勁也沒機會使出來。這會兒龍步雲一抖韁,也用不著主人的叱喝,麥紅騾子拔腿飛騰,跑得風馳電掣。 麥紅騾子一口氣跑了二十來裡。迎面是一座陡峭兇惡的高山,山腳下有一大片密林。就在樹林的邊緣,三匹馬已經截住了那位年輕的尼僧,不讓她跑進林中。 因為江湖上有一個忌諱:「遇林莫入」。像這樣一座容是遭受暗算。所以追逃之間,每每到了一座樹林,便告結束。 三匹馬想必是剛剛追上年輕的女尼,團團地把她圍住。 小女尼此刻穩穩地坐在馬鞍山,環顧著四周,倒是方才賓士時那臉上驚惶之色,已經消失了,代之是沉著與平靜。 三騎當中滿臉虯髯的想必是領頭的,指著那女尼說道:「看你是個出家人,不便為難你,只要你把東西交出來,放你離開。」 女尼說道:「你說的是什麼?我聽不明白,你們這樣攔住我的去路,究竟是為了什麼?」 滿臉虯髯的中年漢子似乎已經有些不耐,說話的聲音也自然大些,說道:「我已經說過,看在你是個出家人,我們不願意為難你,你要是這樣不識相,就休怪我們出手無情了。」 女尼說道:「你們這樣無端追趕我,又這樣無緣無故攔住我,我還要問你們呢,你倒問起我來了,究竟是誰不講理?」 另外兩個人早已從背上拔出刀來,卻被那滿臉虯髯的人攔住。他倒是很有耐心的笑笑說道:「小尼姑!你不老實,如今人贓俱獲,還要在這裡狡賴。」 女尼說道:「你說話可要小心一些,什麼叫做人贓俱獲?侮辱人的話,說出口就要擔當責任!」 虯髯客笑道:「你的馬是那裡來的?你的女尼姑庵堂裡總不至於養馬吧?」 小尼說道:「庵院養馬有什麼不可以?大清律法那條規定庵院不能養馬?」 虯髯客呵呵笑道:「你會狡賴,我也會讓你狡賴不掉的。你大概沒有想到,請你看看馬屁股上,那個火印是什麼?」 女尼微微笑道:「任何人都可以在馬身上烙下火印,並不能代表什麼?對不起!我有急事,沒有時間跟你們在這裡瞎纏。」 她一帶馬韁,轉身過去,就要朝林裡沖過去。 那兩個人一兜馬頭,兩柄刀如同閃電一般,交叉朝女尼砍來。 這時候只聽得有人高叫:「不可以!住手!」 一條人影翩翻從空中落下,攔在女尼和那兩馬之間。 女尼也趁此機會,帶轉馬頭,沖到一旁。 那虯髯客也來到近處,問道:「你是誰?憑什麼要來插一腳?」 來人朗聲說道:「在下龍步雲,是行經此地的路客。我覺得天下事沒有什麼不能和氣解決的。何必要動武?再說三位攔住這位小師太動手,總是給人有以多欺少的嫌疑,所以……」 那虯髯客接口說道:「所以你就不分青紅皂白地橫插一腳,趟這趟渾水?」 龍步雲微笑說道:「眼前擺的就是各位缺理一點,何況對方又是一位出家人!」 那虯髯客沉聲說道:「龍朋友!我看你也不是個雛兒,可是今天你這樣無端橫插一腳,說明你還嫩得很,你知道你這樣多管閒事的後果麼?」 頭上包著紅花頭巾,紮著一朵巨大的英雄結的人在一旁不耐地說道:「二哥!把這個不知好歹的傢伙一起做掉算了,沒有閒工夫跟他噦嗦。」 虯髯客沒理會,他仍然沉穩地對龍步雲說道:「龍朋友!是非只為多開口,煩惱皆因強出頭。尊駕請吧!行旅之人最好不要多惹是非。」 龍步雲說道:「只要三位放過這位小師太,我立刻甩手就走。」 他露出微笑繼續說道:「能放手時須放手,得饒人處且饒人!高抬貴手,事情也就過去了。我不相信這位小師太和各位結有不共戴天之仇!有什麼事不能化解呢?」 虯髯客再度揮手攔住另外兩個人的不耐,他問道:「龍朋友!你說我們之間沒有不可解的仇,如果對方犯了不可饒恕的罪呢?」 龍步雲轉過頭去望著小師太。 就在他們這樣談話的時候,她大可以趁人不注意一帶馬頭沖進樹林。 但是,她顯然沒有逃走的打算。她坐在馬上,靜靜地看著龍步雲跟虯髯客辯論。 這位小尼姑看上去年紀不過才十五六歲,青春的頭皮,一雙點漆般的大睛,挺直的鼻樑,小巧的嘴唇,想必是方才那一陣賓士的關係,兩腮紅潤,十分好看。可惜她是一位空門比丘,如果她是在家的姑娘,可以肯定是一位美女。 龍步雲如此一望她,小尼姑露出微微的笑容,顯得十分自信。 龍步雲回過頭來說道:「一位年少的出家師太,她還能犯下什麼滔天大罪?」 虯髯客此時勃然而怒,說道:「姓龍的!你別自以為是了!你什麼事也沒有弄清楚,就這樣跟我們做對,你以為你是什麼?天下無敵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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