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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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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手指著門柱上插著的血旗令。「血旗令所到之處,沒有人敢任意移動,若有人移動,那是代表著對赤煉蛇紅旗會的不敬,要受到處罰的。」 龍步雲說道:「如果那也算是一種不敬,那也只是無心之失。要怎麼處罰呢?」 另一個站在賀南身後的人立即厲聲說道:「你是那只手移動的,就剁掉你那只手。」 龍步雲「哦」了一聲,自顧伸出自己的雙手,一面端詳,一面說道:「既然是這樣,待我想想是那只手移動的……」 他翻動手掌,慢條斯理地。 「好像是這只手。」 他揚起右手,晃了晃。 「要怎麼剁呢?是從手腕剁起?還是整條胳膊都剁掉呢?」 龍步雲這樣若無其事,仿佛是與他無關似的,使得整個前堂寂靜下來了,除了炒菜的油鍋在嘶滋作響以外,沒有別的聲音。 大家都意外地愕住了!這只是短暫的一刻。倏地有人越過賀南上前,「刷」地一聲響,拔出腰際的兵刃。那是極罕見的型式,像劍,但不是劍,也說不上是刀,兩尺七八寸長,呈尖形、二指寬,護手處雙鉤向前,握把全部纏住。全身雪亮,尤其是尖刃部位閃閃有光,是一柄極漂亮的兵刃。 龍步雲認不出,因為這不在十八般兵器之列。這是赤煉蛇紅旗會的獨門兵刃,是仿照毒蛇的信舌打造的,有一個專用名字,叫做「赤煉刺」。是上好的紅毛鐵,請最好的匠人淬鍛打造而成,極為鋒利。 這人一擺「赤煉刺」就照準龍步雲的右腕剁下來。 龍步雲居然面帶微笑,沒有縮讓的意思。 這一刀下去,結果是如何呢?是龍步雲的手腕應刀而落呢?還是另有別的情況發生呢?就在這千鈞一髮的瞬間,賀南突然斷喝:「停下來!」 那雪亮的「赤煉刺」距離龍步雲的手腕不及五寸的地方停住。 龍步雲看了持刀的對手一眼,微微一笑,將手縮收回來。 賀南問道:「你究竟是什麼人?」 龍步雲說道:「已經說過了我叫龍步雲,是路過此地的行客,如此而已。」 賀南問道:「你究竟想做什麼?」 龍步雲說道:「一個路過此地的行客,我能做什麼呢?無非吃飽喝足,休憩夠了,再行上路,漂泊到另一個地方。」 賀南沉吟了一會說道:「現在你吃過沒有呢?」 龍步雲說道:「我正要吃飯,店家把我趕到裡面,要避開你們。我在裡面正要吃,偏偏你們又要追查是誰移動了你們的血旗令,我就只好出來了。」 賀南說道:「這樣吧!你我萍水相逢,沒有過節。移動血旗令的事,純屬誤會,用不著追究。」 龍步雲說道:「你的意思是說……」 賀南說道:「請你離開井口集,我們互不相涉,留個日後好見面的機會。」 龍步雲搖著頭說道:「不成啊!我還沒有吃飽,也沒有休息夠。你看外面天色已經黑了,而且快要下雪了,你讓我半夜凍死在路上啊?」 賀南沉下臉來說道:「不要給你臺階你不下!我只是不想節外生枝,你不要誤會了意思,你想我們會怕你嗎?」 龍步雲語氣也轉變強硬起來說道:「天下總有一個道理,是不是?我是先來住店,你是後到的。再說,你住你的店,我住我的店,為什麼要趕我走?」 這時候早已經有三個人拔出了「赤煉刺」逼近過來。 賀南沉著臉說道:「你既然如此不知好歹,我也就顧不得節外生枝了。」 龍步雲說道:「賀兄!我龍步雲單身在外,絕不會惹事,但是也絕不怕事。只要你說得一個令人心服的理由,即使是雪夜風寒,我也可以立即就走。」 他說著話,舉掌落在桌子上,掌起處,桌子上留下一個清清楚楚的掌印。 那張桌不是普通的松杉之類的木料做的,而是質地堅硬的栗樹做的材料,這樣隨意一掌,就留下一個掌印,這份功力,是夠嚇人的。 賀南開始一怔,但是他立即微微一笑,說道:「原來就憑著這個……」 龍步雲說道:「對不起!我無意炫耀什麼,而是……」 龍步雲說的倒是真話,他不是一個喜歡炫耀的人,方才倒是一時心急,拍下這樣的一掌。但是,這樣的解釋是很難讓別人聽得下去的,何況是賀南?賀南冷笑說道:「實際上也沒有什麼可炫耀的。」 言猶未了,只見他右掌一起,哢嚓一聲,那張桌子印有掌痕的一角,應聲而落,就如刀切的一般。 龍步雲點點頭說道:「賀兄!如果你要憑著這種掌力,就可以讓我離開井口集,恐怕還得另外加一點東西。否則,我還真的不想走。」 賀南說道:「那很好!我也很久沒有遇到拳腳上的對手了,今天就要領教領教!」 龍步雲剛一道:「很好!」 賀南解下腰際的「赤煉刺」,正要擺開身式,只聽得門外有人叫道:「等一等!」 賀南一聽到這聲音,立即收式退讓到一邊。龍步雲抬頭看時,只見隨從向兩邊閃讓,而且態度非常恭謹。從門前進來一位姑娘。 頭上戴著水獺此製成的帽子,還殘留有雪花片片,敢情外面已經下雪了。 帽子下面是一張宜喜宜嗔的臉,一雙大而圓的眼睛,黑漆漆的像是寶石,挺直的鼻子,菱角嘴,臉蛋凍得紅紅的。 身上穿的是緊身皮襖,皮褲子,長統黑靴,雖然是皮衣皮褲,卻是大紅色鑲了黑邊。攔腰系了一根寬皮帶,顯示出蠻腰一把。 此刻臉上看不出是否有怒意,她的眼睛是停在龍步雲的臉上。 在她的身後、左右各站了一位姑娘,左邊那個捧著一件大紅色的斗篷,右邊那個手裡捧著一柄「赤煉刺」。 賀南站在那裡叫道:「小姐!你怎麼趕來了?」 那位姑娘回過臉來,沖著賀南一點頭,說道:「賀叔叔!這裡的情形我在門外都已經聽得很清楚。」 她邊說話邊回轉過頭來,望著龍步雲,「咱們在『理』字上是稍微欠缺了一點。」 賀南說道:「小姐!他……移動了咱們的血旗令,犯了咱們的忌諱!」 那姑娘說道:「人家並不知道咱們的忌諱,有道是不知者不怪罪!再說,咱們這個忌諱也不見得有理,血旗令是咱們紅旗會的事,幹嘛要別人強迫接受啊!」 賀南急道:「小姐!這是會主當年訂下來的規矩!」 那姑娘說道:「我爹當年為什麼要訂這個規矩?我可不曉得,不過這個規矩訂得不算太好,就因為這規矩,紅旗會這些年來,名聲不是很好也是原因之一。」 賀南有些不自在地說道:「小姐!這規矩……」 那姑娘笑笑說道:「規矩也可以改啊!就是大清朝的律法都可以改,何況是咱們自訂的規矩?」 她突然沖著龍步雲一點頭說道:「我跟賀叔叔說的話,你都聽到了,實際上那是說給你聽的。」 龍步雲說道:「請問姑娘你是……」 姑娘笑道:「方才我不是已經說過了嗎?我是紅旗會會主的女兒,實際上我姓塗。」 龍步雲說道:「塗姑娘!我很抱歉,我是無心犯了你們的忌諱。……」 塗姑娘笑笑說道:「沒什麼,話說清楚了,大家心裡就沒有心結。不過,我還是要向你說聲抱歉!因為待一會還有人趕到,人多難免很吵,萬一在言語上開罪了你,我先向你抱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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