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珮金犀(147)_憶文

一四七

　　那知府本是一生清廉，向來不知道貪墨，只是愛民如子的一位好官，卸任返回本籍，實在沒有多少錢，可是有一個小妾十分美貌，陰面山君劫下車輛，才發現並沒有金錢可奪，不過一眼卻看中了那知府的小妾，當時心念一轉，就把那個小妾劫走。猶恐事後官府追究，為了安全起見便心生歹念。

　　不過他心念太狠，臨行時帶領手下，要把知府全家殺光，不留一個活口，正在要下手殺害的時刻。

　　恰好菩提手但茂路過那兒，一見這種慘無人道的勾當，不由心頭怒火直冒，立刻挺身而上，仗義拔刀。

　　那時陰面山君，雖然已是成名的綠林道上人物，但是和菩提手但茂功夫相比，還相差得很遠。

　　幸虧但茂心存厚道，也不想在黑道中多樹仇結怨，只把知府家人救下，將尚當左手削去一指，便放他逃生，並沒有把他殺死。

　　以後過了沒有幾年，陰面山君洗手收山，他雖然念念不忘削指之仇，但是知道自己的武功不如但茂，而且但茂又是青龍幫的內香堂堂主，青龍幫的徒眾遍佈大河南岸，勢大力強，尚當不敢與之為敵，只好忍氣吞聲，隱居潛修，苦練武功，準備一旦功成，再前去找菩提手報削指之仇。

　　沒想到今天卻在金獅堡中相遇，正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尤其陰面山君，更是恨之入骨，今日一見，豈能輕易放過這個機會，一心只想今日報復以前削指的大仇恨。那更是積怨得償了。

　　陰面山君尚當，見菩提手飛落臺上，雖然十多年沒見，並且他自己苦練這十年，到底以前吃過但茂的苦頭，心中雖然想報當年的仇恨，但是心中多少總會有些恐懼，心中生出一點畏縮的意念。俗語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就是這個道理。

　　菩提手倒是神色自若，冷冷一笑，向陰面山君尚當說道：「聽說你已經洗手多年，怎麼又不甘寂寞，來蹚這淌渾水？我認為實在划不來，勝了無功，敗了有過！」

　　陰面山君聽完，忍不住心頭怒氣猛升，舊恨新仇同時湧到，怎麼也忍耐不下，瞪眼暴喝道：「但老兒，你休要賣狂，不識好歹。尚某此次前來金獅堡，就是料到你定會來此，正要趁著金獅堡內嵩陽派和淮揚幫雙方比武的機會，報那削指之仇，今天上天有眼，你居然自不量力，來到此地來，正是上天幫助我尚某人報仇的機會來了。但老兒，你今天休想逃出我的掌下。」

　　菩提手但茂，聞言又是一聲冷笑，道：「哦！原來如此，你竟然不知樂享天年，修真養性，痛改己過，居然還大膽的想報以前之仇，你真是劣根性難改，歹毒之心難除。但某倒要瞧瞧你十年苦練，有些什麼絕招奇藝拿出來！」

　　陰面山君也不再答話，陡然開步沉勢，霍地劈出兩掌，雙臂分上下交錯而攻，上方出手攻擊但茂前胸部位，下方便襲擊小腹，出手迅速，勁道強猛，直向菩提手的前身幾處大穴，攻擊前來。

　　菩提手低喝一聲「來得好」，隨著晃動身軀，運起真力，貫注雙臂之上，展開他仗以成名的「菩提手」。

　　前面兩招比武，可以說是不足一觀的開鑼戲，勝敗也不太有關係，從這場比武開始，才是正式的好戲登場，尤其登場的人，都是有名的江湖人物，而且還都是雙方所請來的高手，在江湖道上，也都是很有名望的人。

　　但茂雖然武功高強，而且知道尚當是自己以前的手下敗將，但是一別十餘年，常聽說尚當在苦練武功，志在復仇，這時見他出手，果然招式十分詭奇特別，與十八年前完全不同，功力進步了許多，招式也大為奇特，不由得也十分小心應付，不敢絲毫大意，招招小心，處處留意。

　　陰面山君尚當，不但是面對仇人分外眼紅，而且更抱著拼命死戰的決心，他是打定主意，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念頭，甚至於同歸於盡，也在所不惜，絕不能再灰頭土臉的輸了今天這一場的拼鬥。

　　兩人的武功，都已到了相當的火候，迥非剛才前兩場可比，雖然是空手對敵過招，卻奇招屢出，妙掌常有，卻極為精采。

　　尚當是存心拼命，每招出手全用足真力，而且施展出十年苦練不輟的「三迭掌」，真要把菩提手但茂制服。

　　他這套「三迭掌」，使出來力量分為三段，遇阻就增加勁道，而且一段比一段強，真要遇到極強的阻力時，卻又可以一段段減弱，進退十分穩當，絕不致於輕易失手。

　　要是一掌擊中對方，便會現出三個痕跡，最先一段掌力先印上一圈不太明顯的掌印，第二段掌力又印上一圈較為明顯的痕跡，只比第一圈範圍縮小。

　　第三段掌力，印的痕跡最清楚，範圍也最小，三個印痕迭在一起，恰似三個尺寸不一樣的手掌重迭起來。

　　才中他的掌力，痕印並不太明顯，經過九天之後，如果沒有他的解藥，掌印便會變色，最外圈則變成淡藍色，中間一圈即變成淡紫色，而最裡面的一圈卻變成烏黑色，而且在這一處的肌肉便腫大起來。

　　陰面山君尚當最初練這「三迭掌」，最先使用一迭迭整刀的棉紙，重迭在一起，約有一尺多厚，首先是手掌用力，接觸到紙上，用力猛擊。

　　練到第一步火候成功時，當手掌上的力量一用到紙上，整刀的棉紙，由上到下便留下一個掌印，把紙張拿起來，稍為抖動，經過掌力按擊的地方，便如燒過的紙灰般，掉落下來，剩下一個掌印，像是被刀挖空了似的。

　　第二個階段，是立身稍遠，隔著三、五尺的遠近，把整刀的棉紙，堅釘在牆上，遙遠的使用掌力猛擊，全以掌上力量隔空打紙，而手掌本身並沒有一點碰到紙上。

　　到了隔空遙擊，仍然可以擊碎紙張時，第二階段便算結束。

　　最後一個階段，是以粗布代紙，隔空打擊，不但把紙換成布，而且間隔距離也加長了很多，同時還增加了一項更難的手法。

　　在這間隔距離中，一次重迭三匹粗布，厚有一尺半左右，照樣掛在牆上，遙隔七尺之外，運氣聚力猛擊，不但要擊出掌印，碎布如紙，同時還要分出三種不同的力量，各有不同的情形。

　　掌力擊上之後，布上掌印要分成三種大小，才算練成「三迭掌」，第一匹布，也是最靠外面的一層，掌印最大，中間一層掌印較小，最裡面的一層掌印最小，正和人掌一般大小，這時，才算大功告成。

　　陰面山君整整化了十年的工夫，下了不知多少苦功，晝夜不息，風雨無阻，努力不懈，勤修苦練，終於練成了這種「三迭掌」，自以為不但可以報仇雪恨，更可睥睨江湖，傲視武林。

　　恰好黑池上人廣發武林俠義帖，請他出山前來金獅堡能助淮揚幫一臂之力。他心頭活動，便和天靈掌英如石相邀，一同再蹈江湖，一是藉此比武機會，可以顯露自己「三迭掌」的威力揚名於江湖。二是如果碰到菩提手來到金獅堡，更可以和他拼鬥一回，也可以多年前的舊仇恨。

　　待他到了淮揚幫金獅堡中，見到許多武林高手，聽到許多消息和傳說，這才知道事情並沒有像他想像的那麼簡單，憑他十年苦練的功夫，在別人看來，可能並不值得驚奇，也不是一種什麼了不起的功夫。

　　於是他原來心頭裡的一團高興，已經減去大半，這時禿鷹一出場，他私下一想，現在雙方的主要的人物，功夫高強的能手，還都未出面，這位禿鷹必然也不是一個太厲害的角色，自己何不趁此機會亮相，既可顯露武功，更可邀主人之好，而且這個對手，也必然好對付些，一舉三得，何不上前請命上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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