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珮金犀(122)_憶文

一二二

　　先前說話的白須老者，又接口說道：「你們別怨官家，這怪物渾身堅如鐵石，刀不能斬，箭射不入，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東西？上個月水師營曾經調集了一、二十條兵船，想去圍攻它，誰知不但動不了它分毫，反被它咬壞六、七條船，官家正為這件事愁得很呢！唉！我看要不是天兵天將來此，誰也降不了它呢！我們這個地方今後出去打漁，可真要成為大問題了？不出去打漁生活成問題，出去打漁這個怪物又是一大威脅，我看今後的日子，可要難過了！」

　　這些人，你一言我一語，正說個不停，猛聽又是一陣鑼響，那知縣看過現場之後，帶著那些死者家屬，坐上轎子又回轉衙門去了。

　　碼頭上的人群，走回大街，依舊回到悅賓樓上。

　　那小二見二人回來，馬上就過來服侍，便向二人說道：「公子的酒菜，我已吩咐後面拿去重新熱過，馬上就給您端過來，且請三位先坐下歇息一會！」

　　路永坦點點頭，便和燕紫心回到原來的座位坐下。

　　那小二一面泡上茶來，一面又說道：「唉！真是說什麼來什麼，我正跟公子說到海怪，沒想到就又出事了，您二位恐怕已經瞧見了，那條漁船是今天早晨出海的，還不到半天工夫，就碰上這怪物。說來也奇怪，以往那怪物都是在日落黃昏時候，才出來活動，現在大白天，居然也出來害人，真是叫人沒辦法去躲避了。」

　　路永坦接口問道：「那海怪不是潛伏在鷹遊山附近嗎？這漁船被它咬碎，怎會來在港內呢？是誰還敢去把漁船拖回來？」

　　店小二連忙答道：「公子您是不知，每回漁船碰上海怪，船上的人沒有一個活的，而且船也被它咬成碎片，只不過每總會隨著海潮，漂回到港裡來，或是漂在港外，也會被別的船撈回來，自然就知道是誰家的漁船了。」

　　說著，小二又走到樓下去，端來酒菜，繼續又向二人說道：「這條漁船上，共有六個人，都是上有老母下有妻兒子女，這一遭逢奇禍，可真是最慘了，以後的生活可要無依靠了！」

　　二人聽完，搖頭又是一陣嘆息，心中同覺淒慘。

　　二人匆匆用過午飯，走出悅賓樓，就在這兒附近尋找一家旅棧，先行住下，然後再磋商去鷹遊山的辦法。

　　日落之後，二人吃過晚飯，走出旅棧，順著港口碼頭的大馬路，慢慢散步閒談，也順便瞧看瞧看這裡街上的夜景。

　　雖然夏夜炎熱，但是海風吹來，驅盡暑氣，倒覺得涼爽宜人，仰望長空，繁星點點，海濤聲聲，倒頗有詩意。

　　路永坦向海天遙接處，望了一會兒，轉向燕紫心說道：「想不到我們竟來得正巧，碰上海怪出現。」

　　燕紫心點了點頭沉聲道：「看那些死者的家屬，真是可憐，這怪物要是再鬧下去，還不知有多少人要受害呢！更要增加了無數人家的痛苦！」

　　路永坦又向她說道：「我們來此目的，就是要到鷹遊山去，現在出了海怪，我倒更想要去，一面辦理我們自己的事，希望早點辦完，一面也可以設法消滅這條出沒無常吃人咬船的怪物，替這一帶漁民除害。」

　　燕紫心聽了，略為猶豫一下說道：「據說那個海怪，十分厲害，全身皮膚油滑堅硬，刀槍不易斬割，卻是一大難題，我們卻不可大意行事呢！」

　　路永坦道：「聽他們說來，那海怪像是兇惡得很，但是我想，它至多只是身大力壯而已，尋常人當然沒有辦法對付它，何況又在水中，更是難以施展了，要是我們前去，能夠把它誘到島上，大概可以把它除掉。」

　　燕紫心想了一想，便又說道：「我們怎麼去呢？」

　　路永坦一想，這果然是一個問題，沉吟一會兒說道：「你說的卻有道理，現在要是我們雇船前去，那個人敢冒險去鷹遊山，大家都嚇破了膽，決沒有人肯去，而且，我們也不能讓人知道，我們要到那裡，否則難免會引起別人的疑竇，尤其淮揚幫的人，一知道有人冒險前去，一定更起了極大的疑心，到時可要發生麻煩了。」

　　燕紫心向他看了一眼，低頭輕聲道：「反正我們打算去那兒長住，我們何不買條小船，多帶一些日常用品，自己劃去，豈不是人不知鬼不覺，達到了我們的目的。」

　　路永坦高興得一拍手，喜道：「真是一言驚醒夢中人，到底是仙子的神機妙算，靈光之至！這叫作仙人指路，上天可登，入地可行！」

　　燕紫心斜瞟他一眼，含嗔道：「你說什麼？再這個樣子我可不依了！」

　　路永坦連忙笑道：「小弟不敢，還望仙子寬恕！絕不再犯！」

　　二人說著走著，不知不覺已來到碼頭盡處，抬頭往港內一看，只見許多小船，都排列在碼頭邊，映在水面上，水動燈搖，現出一片閃閃光輝，煞是好看。

　　再向港外望，星光之下，遠遠看出鷹遊山的影子，轟立在海中，顯得陰森森的，令人有些驚心動魄之感。

　　二人在海邊望了一會，商量決定，便走回旅棧。

　　第二天，一清早起來，路永坦便獨自來到港口碼頭上，尋找一個船戶，想要買下一條小船，於是向那船戶說道：「船老大，你這裡可有空船出讓嗎？」

　　那船戶名叫丁大，清晨早起，正站在船頭上眺望，忽然看到來了一位富家公子，並且開口說是要買空船，不覺有些納悶。

　　待到路永坦問完，他也就回答道：「不知公子是要什麼樣的船？」

　　路永坦道：「只要能載得住千、八百斤的小船就行了！」

　　丁大想了一想，又問道：「公子要這船，是要到那兒去呢？」

　　路永坦隨口答道：「我就在近處遊逛一下。」

　　丁大聽了這話，心中倒覺得很奇怪，心想那有這樣的人，就在這海邊附近遊逛遊逛，卻不去雇船，而去買船。他往路永坦面上看了一眼，又說道：「公子要不要雇個划船的夥計？」

　　路永坦見他嚕嚕蘇蘇問個不停，便有些不耐煩起來，心中覺得這個人太多事了，於是朗聲說道：「這些你都不用管了，要時我自會告訴你，只問你現在有沒有我要的船？如果有時我看看合適不合適？」

　　丁大見路永坦有些不耐煩，便也不再多間，連忙答道：「有，有，公子儘管挑揀一條合意的。」

　　說著便向旁邊停泊的幾條小船一指，一面也跳上岸來，陪著路永坦，查看那幾條小船使用的情況。

　　路永坦見那幾條小船都還十分完整，船上用具也都齊備，看了一下，便選了一條矮篷帆船，向丁大說道：「好吧！我就要這條！」

　　丁大見路永坦選定那只小船，齜牙一笑，把手往光禿禿的腦袋上一拍，兩撤鼠須左右一翹，笑道：「著哇！你老真有眼力，果然揀得准！這條船吶！跑起來可真是快，不是我丁大吹牛，港裡這麼多山劃子，還沒有一條能追得上它呢！」

　　說著把頭往前一探，湊近路永坦，嘻嘻一笑，又說道：「嘿嘿！不過，不過，這條小船呀，有個小小的毛病，就是愛漏點兒水啊！」

　　隨又面色一整，再向路永坦道：「你老可別擔心，我保險替你老修好，絕不漏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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