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珮金犀(121)_憶文

一二一

　　其中一個漁人，年紀最輕，水性最好，心也最為鎮定靈巧，他見漁船已被怪物吸住，再不脫身，必定連船帶人被它咬碎，再也無法逃脫怪物之口。

　　於是，他捨命一躍，竟跳下海中，抱了一個船板，奮不顧身的，用盡全身力量，往後泅去。

　　他遊出不遠，只聽「喀嚓！」一聲響，回頭看時，嚇得他心膽俱裂，魂飛魄散，只見那條漁船，已被那條怪物咬成兩截，四個同伴都不見蹤跡，料想已被怪物吸吞下肚去了，真是危險萬分。

　　他再也不管逃不逃得怪物巨口，只顧往前疾泅，幸好怪物並未追他，待他又遊出幾丈遠後，他才敢再回頭望去。

　　這時，那怪物身體竟浮出水面，活像一座小丘似地，全身烏黑油亮，彷佛塗著一層黏涎，腳趾間生長著蹼，身後拖著一條長尾，正向島上爬去。」

　　店小二說到這兒，猛聽窗外樓下，忽然一陣人聲嘈雜，彷佛出了什麼事情，小二便停住不說，路永坦和燕紫心也站起身來，探頭向外望去。

　　§ 十二

　　路永坦和燕紫心，在酒樓上，正聽店小二說出水中怪物的出現，聽得入神時，忽然聽到窗外樓下，一陣人聲吵鬧，顯然外面發生重大事情，店小二也不再說下去，急忙跑到窗前去瞧去，路永坦和燕紫心二人也連忙跟著店小二前去看個究竟。

　　這悅賓樓酒樓，坐落在大街上，前臨大街後臨港灣碼頭，從窗戶下視便可將整個碼頭，一眼看得清楚。

　　只見碼頭上，靠出海口的那一端，岸上擠滿了人，齊向水中探望，後面的人看不見，便蹺起腳向前看，這邊大街上的人，還在不斷的往那兒跑去，整條大街上，人越集越多，聲音也愈來愈大，人聲哄哄。

　　距離太遠，路永坦和燕紫心在樓上看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也聽不見那兒人們在說些什麼。

　　這時酒樓上有許多客人，都付了賬，紛紛往樓下奔去。路永坦和燕紫心，一時也好奇心動，準備下去看個明白。

　　路永坦便向那說話的店小二道：「我們下樓去看看，馬上就回來，酒菜你且給我們留著，等我們回來時再吃！究竟那邊發生了什麼事？」

　　小二聽路永坦這一吩咐，忙不迭的應道：「是！是！公子儘管放心！」

　　路永坦和燕紫心，衣著華麗，態度雍容，一副富家公子小姐派頭，再者還有兩匹駿馬拴在樓下，小二知道他們不會白吃賴帳，藉故開溜，而且他們還有兩個包裹寄存在櫃上，更不用擔心。

　　二人吩咐完了，立刻便向樓下奔去。

　　來到大街上，二人順著人潮，一齊向前，眼看滿街上男女老少，一面急著往港口碼頭奔去，一面互相招呼問訊，而且每人臉上，都籠罩著一股恐怖的表情。

　　路永坦和燕紫心，一面向前走，趕往碼頭去，一面也在聽身旁的幾個人正在談論著的一樁事。

　　二人左邊是兩個中年人，一個身材矮胖，留點小鬚子，一人身材高瘦，戴著一頂瓜皮小帽，都像是作生意的小商人。

　　那個矮胖子，一面扭動肥短的身軀，跟著人潮往前急奔，一面口裡喘息著，還向那瘦子說道：「聽說張老六的大兒子，也在那條船上，他爹當時就不肯讓他上船出海，他非要去不可，現在可慘了……」

　　戴瓜皮小帽的瘦子，一面向前跑著，一面也扭頭說道：「可不是嗎？張老快六十的人的人啦！眼巴巴把兒子養大，可以娶妻生子，成家立業。他本人可以樂享天年，有個兒子可以養老送終，沒想到竟然碰上這種怪事，他不知有多麼難過呢！這真是禍從天降。」

　　二人左一言右一語，邊說邊往前跑，路永坦和燕紫心，雖然不能全懂，可是也聽出個大概，料想必是又有船碰上了海怪。

　　不大一會兒，二人已經來到碼頭盡頭，緊靠著港口海邊。這個狹長的碼頭上，這時，擠滿了看熱鬧的人，二人站在人堆裡，根本擠不進去，也看不見前面到底是怎麼回事，是人擠人，擠得水泄不通。

　　正在這時，猛聽一聲大喝，緊跟著又是幾聲「當當」，就看兩旁擁擠的人群，紛紛向兩旁讓開，中間便閃出一條通道。

　　二人轉身回頭一看，只見四名差役，手中提著單刀，身上穿著號衣，頭上戴著黑色紅邊高裝的帽子，分成兩行，前面兩個手中敲著鑼，而且嘴裡面吆喝著，一面把擁擠的人趕到兩旁，開出一條路來。

　　在四人身後，八個人抬著一頂藍色轎子，一路往碼頭上行來，轎後還跟著許多差役，原來是當地的知縣來到。

　　路永坦和燕紫心，趁著這個機會，便迅步上前，跟在知縣的轎後，穿過人堆，走到碼頭的前面。

　　這一來到水邊，一看清楚事實情形，二人不由得也是大吃一驚。原來，在港內水面上，漂浮著一堆物件，細看之下，這才看出，乃是一艘漁船的殘骸，擺在那裡，如果不仔細的看去，確實難辨認出是一條船。

　　幾隻漁船，正圍著那堆殘骸，在打撈拼湊，那堆殘骸被海怪咬得支離破碎，缺頭斷桅，彷佛一堆廢木材似地，幾乎沒有一點船形。

　　路永坦和燕紫心，先在樓上聽那小二說的話，還有些半信半疑，心想那小二總有些過甚其詞，有些地方不著邊際。這時，眼見這艘漁船殘骸，百孔千瘡，殘破不堪，這才相信果然確有其事。

　　再看岸邊，男女老幼十幾個人，有的坐在地上，有的跳著腳都呼天搶地，號哭不停，三個老婦人一面哭著，一面還嘶叫著，哭得嗓子都啞了。

　　碼頭上的人，被他們這種哀痛號哭的聲音感動得全都嘆息搖頭，有的相識的親友，便在旁邊勸慰他們。

　　路永坦和燕紫心，猜想那些人，必是漁船上死者的家屬，看那一堆老幼婦孺，想到他們日後的生活，也不禁為他們難過。

　　忽聽身旁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真不知是什麼劫數，竟出了這麼個怪物，這幾個月來咱們港裡的船，大小也毀了十來條，再要這麼下去，打漁的人可難活了！」

　　二人轉頭一看，見說話的人，是個鬚髮皆白的老者，搖著頭向身旁的人們，邊說邊嘆息，心中十分悲痛。

　　隨又見他旁邊的一個中年人，接口說道：「這個季節，正是魚汛期，魚兒最多也最肥，打漁的人，就靠這個季節，得到一個豐收，才能過活這一年。偏偏出了這個怪物，真是為害匪淺！這樣下去，再也沒有漁船敢出海去打漁了！」

　　另一個人又說道：「且不說別的，光看那些死者的家屬，老老小小，沒有生產能力，家中又沒有多餘的銀錢，這以後的日子，還不知道怎麼過呢？上天真不長眼睛，竟然生出這一條怪物來，又大又猛，一口便吞下好幾個人，怎能夠去防備呢？」

　　人堆裡又有一個人說道：「咱們這海上，出了這種怪物，官府怎麼不想個辦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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