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珮金犀(114)_憶文

一一四

　　「慕道人」奔走江湖，到處找尋「無我大師」，漸漸的，這件事已被江湖人知道，便宣揚出來，每個武林中的人，都希望二人真的能夠一決勝負，不但能夠看到一場空前的熱鬧，借機會也可以學到幾手新招！

　　「無我大師」也聽到這個消息，但是他卻不肯出頭現身，並不因為「慕道人」要興干戈而生氣，相反的，卻極力避開，不肯和「慕道人」見面。

　　慕道人尋找了兩年，仍然沒有找到無我大師，這時，江湖上都有人不甘寂寞，假造謠言說是無我大師自知不敵，不敢出面比武，卻東藏西躲。

　　慕道人愈見無我大師不肯出面，愈要找到不可，而且心裡漸存輕視之心，以為無我大師真的柏他。

　　一年秋天慕道人正走到嵩山山麓，獨自一人，順著登山小路，慢慢往山頂走去，一面欣賞著滿山滿谷的紅葉，一面觀看秋季的藍天白雲，變幻多端，這時正是下年時光，山野寂寂，林中一片寧靜。

　　慕道人正低頭往上走著，忽然在山徑拐彎處，閃出一個人來，攔在慕道人的面前，同時招呼道：「阿彌陀佛，施主且請留步！」

　　慕道人抬頭一看，只見前面前山徑上，站著一位和尚，年約六七十歲，身材瘦削面容清臒，背上系著一頂竹笠，身上一件僧袍，百補千綴，顯然穿著多年，腳下穿著一雙草鞋，已然破舊不堪，後面還有麻繩系著，雙手合什，兩眼射出精光，炯炯有神，直視慕道人。

　　慕道人看到眼前和尚的儀態，不由心中一震，又驚又喜，知道面前的老僧，一定就是無我大師，幾年來，走遍天涯海角，正愁找不到他，想不到他竟然在此地出現，這真是應了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的話了。

　　可是，無我大師這一突然出現，卻便慕道人略為驚愕，心裡難免也有些緊張起來，料定今天兩相比較，確實難免。

　　無我大師招呼完了，穩立不動，凝視著慕道人，慕道人這時也年近七十，身材十分高大，白髮白須，一身青佈道裝，腰間系著黃色寬絲絛，山風吹來，衣袂飄揚，兩眼也凝視著無我大師，同時開口道：「莫非是無我大師駕到麼，慕道人久仰俠名！」

　　無我大師仍然雙掌合什，微笑道：「施主武功蓋世，武林尊為第一，果然名不虛傳，老衲心儀已久，終未親瞻豐儀，今日幸會，真是難得。」

　　慕道人也笑道：「大師過獎，慕道人久聞大師俠名，早想拜晤，今日不期而遇，足慰平生積慕之殷，尚望不吝指教！」

　　無我大師又說道：「老衲聽說施主數年來，到處尋我老衲，不知施主有何見教？」

　　慕道人聞言，猶豫了一下說道：「久仰大師武力高絕，出神入化，已臻至高無上境界，慕道人不自量力，想和大師互相印證武學，藉以向大師學習武藝，但不知大師能否見允？」

　　無我大師微微一笑，向慕道人說：「施主武功超凡入聖，名揚江湖，武林中尊稱第一，頗受敬重，老衲自愧不如，再說較量武技，實為危險，與生命收關，因為雙方出手較量，難免有疏漏之處，倘若有所損傷，豈不貽笑于武林？」

　　慕道人聽無我大師說話，表面上是謙虛退讓，其實話裡分明暗示，勸他不要妄圖較技，以免傷了和氣，意思是說並不怕他，只是不願和他對手相拼，免得萬一失手，就有傷害的可能性。

　　慕道人心念一動，說道：「大師真太客氣，不過，古人說『以武會友』，慕道人只是想和大師互證武學，大師這麼一說，莫不是認為慕道人，不足和大師過招麼？」

　　無我大師見他不聽暗示，仍執迷不悟，一心想要比量武技，處在此地此時，也就無法再行推卻，便向他說道：「施主誤會了，老衲豈敢如此，當今武林中，施主武功之高，公認無敵，老衲雖未見識過，諒也不如施主遠甚，何況老衲乃是一個出家人，多年未曾與人交手，施主何必定要老衲獻醜！」

　　無我大師這話說得十分誠懇，表示自認不如，希望慕道人不再逞強爭勝，結果，誰也沒有得到好處。

　　誰料慕道人突然面色一沉，冷冷說道：「大師這麼說來，好像我恃強逼人，有竟為難似地，老實說，當今武林中，一致認為我慕道人和大師，武功不相伯仲，同屬第一。因此我才要和大師見識見識，比個高下，究竟你我兩人的武功，究竟有那些不同之處，難道大師以為慕道人真不是你的對手嗎？竟然一口拒絕。」

　　無我大師知道二人真要交手，必然有所損傷，所以極力規避，躲了幾年，見慕道人仍不甘休，這才現身和他見面。

　　無我大師當面承認自己不敵，表示不是慕道人對手，乃是希望可以免去爭鬥。誰知他竟然不肯接受，一意要交手決定勝負。

　　雖然無我大師是出家人，修養高深，可是以他的地位，向慕道人服了輸，一再退讓，竟仍不得解決，看到慕道人的口風，兩人不比量一場，分個高下，他是絕對不會作罷甘休，心裡禁不住也動了火氣。

　　於是也向慕道人說道：「施主既然定和老衲比武，老衲倒不敢再堅拒了，也只有接受施主的要求了。那麼，且請隨老衲前去！」

　　說完，轉過身形，便向峰頂奔去，腳步輕快，速度迅捷，頭也不回，看也不看，慕道人豈肯落後，便也急追跟上。

　　兩人的武功，都是超凡入聖的高人，轉眼工夫，二人已經奔上嵩山的主峰之巔，氣不急神仍定，像是沒有跑的樣子。

　　二人來到山巔之頂，上面是一片平地，草已枯黃，風不揚塵。無我大師站定下，轉身向慕道人說道：「施主既是決定要和老衲比武較技，你我且先休息一番如何？」

　　慕道人點頭答應，於是兩人便盤膝坐在黃草地上，各自閉目打坐，運氣調神，輸精活血蓄勁行動。

　　兩個時辰過去，兩人同時醒來，一起走到空地中央，距離約有五六丈相對站立；慕道人雙手抱拳，向無我大師遙遙一揖，同時喝道：「請！」

　　無我大師也雙掌當胸，合什道：「請！」

　　兩人同時喝完，雙雙沉勢蹲下，不約而同，一起劈掌相擊；只是兩股掌風，像狂飆般，交錯撲到，卷得地上細石碎砂，紛飛飄蕩起來。

　　二人掌力劈出，不先不後，同時在空中相擊，在二人立身之處，激起一股強動的旋風，風聲呼呼，氣勢驚人。

　　在掌力一接之下，兩人同時身形一震，雙雙往後倒縱開去，二人心裡都暗自鷺佩對方內功高強。

　　這一掌劈出，二人都是僅用的六七成功力，只在試試對方的內力如何，如果功力稍差絕對接受不住，尋常武林一般厲害些的高手，要被二人這樣掌力劈上，非被震到二三十丈外不可。

　　因為兩人的武功，不僅同屬天下第一，而且比其它一般武林高手，高出太多，兩人在江湖中，還沒遇有能在他們手下走過二十招的人物。

　　所以，雙方真力一出，相接之下，互相驚佩，心想果然名不虛傳。同時，二人心裡也暗暗警惕，並且也都激起一般爭強鬥勝的意念，想要看看到底誰強一些。

　　於是兩人展開平生所學，把一身精絕的武功，完全使用出來，就在嵩山絕頂巔峰上，兩位武功蓋世的高人，為了證明到底誰是真正的天下第一，便掀起一場驚天動地的拼鬥，慕道人的心願也在今天得以實現。

　　轉眼工夫，天色已經完全黑暗，恰好這時乃是月半之日，一輪明月高掛中天，銀輝瀉地照徹山頂，二人鬥得起勁，也不管時辰，只顧各展所能，施出混身精湛的武藝，高超的內力，拼鬥得沒完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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