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珮金犀(47)_憶文

四七

　　那知，他率領一般嵩陽老少，來到微山湖天岩寺，不過才一天光景，甘鬱馨卻忽然飄然而至，毫無傷害，不由使他們又驚又喜。喜的是心頭懸掛的問題，竟不費一絲一毫的力量就已解決，她安然回到天岩寺。驚的是甘鬱馨卻又帶來另一樁使他們憂心重重的壞消息，就是使他們萬萬想不到的，嶽中嶽又被淮揚幫擄去。雖然，甘鬱馨說出武林第一高人南海漁父的弟子，路永坦已經仗義再次獨入金獅堡，去救嶽中嶽，但是能否成功尚不得而知。依據鐵掌丹心卓蒼笳的想法，現在的金獅堡裡，不亞於一處龍潭虎穴，淮揚幫幫主金毛獅王，如已邀請到許多厲害的高手，南海漁父的武功雖然高絕神化，但是他的弟子，卻不一定有這份能力，鬥得過那些魔頭，就憑他一個年輕人的力量，到那所銅牆鐵壁的金獅堡，高手如雲的淮揚幫巢穴去，似乎不容易救出嶽中嶽，就連他本人，也是凶多吉少。

　　更使他憂心的，便是，嶽中嶽這次違背師命，私自離開嵩山碧松觀。按照祖師傳下來的規律，重則視為叛師，輕亦犯了重大律條。如加以嚴厲制裁，以嶽中嶽倔強的個性，恐怕難以馴受，勢必弄成僵持局面，到那時更難處理了。

　　卓蒼笳本心對嶽中嶽，既愛惜又器重，深知嶽中嶽是一個難得的年輕人，資稟天生，才華出眾，反應敏捷，悟性頗高，確是不可多得的掌門繼承人。

　　五年來，在碧松觀內由卓蒼笳親授武功，內在功力，快速增長，外在技藝，已達佳境。雖不能說爐火純青，登峰造極，可是也足以夠得上是江湖上一流高手，如能再假以時日更能大有進境。

　　正當他要讓嶽中嶽進一步參研嵩陽秘笈時，嶽中嶽由於聽到師父甘永長被准揚幫的人害死，一怒之下，竟不聽從師命，私自下山，想要為師父報仇雪恨。雖然，他的動機是對的，可是行為卻已觸犯了幫規。

　　卓蒼笳身為一派掌門人，岳中嶽也是被選為繼承掌門人，現在岳中嶽犯了規律，假如卓蒼笳為了愛惜他，不加懲罰，就算嵩陽門下諸人，不表示不服，事實上對卓蒼笳掌門人的聲威，便已打了折扣，以後再有弟子犯了幫規，由於有這種例子在先，叫他如何處理。岳中嶽私自下山的行為，實在叫他左右為難。

　　同時，如果不對嶽中嶽的這個行為，加以懲罰，就嶽中嶽本身來說今後必然更會膽大心壯，視幫規為具文，不會重視，說不定以後會作出更多次違背幫規的事出來。

　　嶽中嶽身為下屆的繼承掌門人，現今正在造就他的時期，他尚且不服從規條，如果將來他當了掌門人時，又怎能領率嵩陽派的諸多弟子，又怎能命嵩陽派弟子衷心服從呢？

　　現在岳中嶽被淮湯幫俘掠囚禁，假如卓蒼笳聲張出來要懲罰嶽中嶽，一旦他回來時，知道這件事，那他在激動之下，走上極端，說不定又會像以往的燕躍波一樣，索性脫離嵩陽派，投入異幫，為害江湖，使嵩陽派再一次為武林留下笑柄。

　　因此，卓蒼笳在接到甘鬱馨報告之後，幾經考慮，決定聽從幾位老輩的勸告，從輕發落，也先不談這件事，只求能先救他出險，等到和淮揚幫事情完了以後再行處理這件事，也比較妥當些。

　　甘郁馨又同時向卓蒼笳說出，淮揚幫已經派人到嵩山去投書，準備以岳中嶽作為人質，要脅嵩陽派，約定二月初二日雙方在洪澤湖畔決鬥，並以嶽中嶽交換嵩陽秘笈，如果不從便殺害了嶽中嶽。

　　經過多人一番討論，決定先到淮揚地帶，接近金獅堡，詳察情勢，待機而動免得留在天岩寺，路途較遠，往來連系，跋涉費時，並且淮揚幫的幫徒，分佈各地益增危險性。同時預計嵩陽幫所邀請的一些高人，在三月初二之前，也可趕至到時，便可視當時情形，決定行止，也較為方便。

　　於是，卓蒼笳率領嵩陽老少兩輩門徒，二十余人，浩浩蕩蕩直奔淮陰，投住楊莊八仙掌楊義方的家中。

　　這八仙掌楊義方和嵩陽派有深厚的交情，滄浪居士曾經多次幫過他的大忙，替他解決了不少的難題，他曾屢次要求想要投入嵩陽門下，可惜滄浪居士師兄弟三人，都已收滿了三個徒弟，限於派中規定，不能違規破例收他，所以他始終未達到目的，可是他和嵩陽派的友誼卻有增無減。

　　但是，他卻自以記名弟子身分，向滄浪居士師兄弟們，執弟子禮。後來，他終於投入位異人門下，練成一身高絕的武功。自從那次武林劇鬥，滄浪居士等人逝去之後，他覺得武林中勾心鬥角的事太多，殘殺惡拼時有所聞，他看在眼裡，聽在耳中，便心灰意冷，不願再多走江湖道上，便隱居家中，謝絕一切，不問江湖中的事。

　　當卓蒼笳散出武林俠義帖，廣邀正派高人助拳時，楊義方也接到邀請，有感過去嵩陽派曾經多次鼎力援助過，這次是義不容辭，當即慨然答應。並且回信表示，願意以他的住處供給嵩陽派作為活動的根據地，因為他的老家楊莊，便在淮陰城外，距離淮安十分近便，而且，宅院廣闊，房屋已多，食宿諸多方便。

　　由於孤峰上人傷勢尚未復原，甘鬱馨也被淮揚幫囚禁過，體力耗損太多，所以，卓蒼笳便把他二人留在天岩寺，其餘人等，一齊奔向淮陰。

　　甘鬱馨心性最是純厚，五年以前，由於一股同情惻隱之心的支使，在路永坦臨危前的剎那，不但救了他的一條生命，並且贈送銀兩和衣服。她並沒有對於路永坦存有施恩的心思，更沒有想到他日後回報的意念，只是看到他孤苦無依，年輕流浪的苦楚，由於一種人類本性的仁愛之心，去幫助他罷了。

　　＊＊＊

　　甘鬱馨五年前救助路永坦的一天，雖然，這位年輕人的英姿丰采，在她的腦海裡留下深刻的印象。可是，隨著時間的增長，光陰的流失，在這五年長時間裡，只是在最初的一段時光裡，關心她的安危，尋師習武的事情，以後，便逐漸淡忘了，終於在腦海中剔除這個形象。

　　另一方面，甘郁馨和嶽中嶽是表兄妹，兩人又是從小在一起長大的，同進同出，並共同跟隨甘永長學習武功，朝夕相處，在不知不覺中，總有一種很親密的情感滋長出來。但是，嶽中嶽的一大缺點，便是從小的時候脾氣就特別倔強，尤其傲氣淩人，對別人常有卑視的心理，所以對人都不太客氣。

　　甘鬱馨小時對他還十分敬畏，可是年事漸長，對世事明白增多，對人的個性也有詳細的瞭解，又加上她的心性也和往昔大不相同，她心地雖然極為純厚。可是，她也生就一副倔強的性格。

　　她是吃軟不吃硬的，愈是軟弱的人，她愈對他客氣，也願意多方去幫助這樣的人。相反的，要是盛氣淩人的對待她，她也更不相讓，常常一爭到底，必爭個水落石出方可。

　　由於這種性格關係，隨著時間的改變，甘郁馨對嶽中嶽看在他是表哥的面上總還存著一些客氣，不大願意和他爭辯，但是對他恃才傲人，倔強盛氣淩人的態度，心中也是非常的不滿，認為這樣待人，有失厚道，侮及他人。

　　嶽中嶽自從被選為繼承掌門人之後，便留在嵩山碧松觀內學藝和練達人情世故，樹立掌門人的形象。五年之中，只下山兩次，兩人見面機會更是不多。不過，分別久了，倒反而增加一些懷念的情感。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