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憶文 > 一劍光寒起書樓 | 上頁 下頁
五五


  但今夜她打扮得更為出色,似是經過一番刻意修飾,收斂了野性,增添了柔媚。

  酒到半酣,沈小蝶忽然報說她已不勝酒力,而且感到十分困倦,想要提前安歇。

  封二小姐暗暗高興,欣然叫了兩名青衣小環,將她送至一間佈置幽雅的臥室。

  於是酒宴之間,只剩下一個客人,一個主人。

  雖然客人少了一個,氣氛反而更濃郁,主人反而更殷勤,封二小姐幾杯落肚,臉泛紅霞,越發顯得嬌豔欲滴,媚態橫生。

  一雙水汪汪的眼睛,不停的在柳二呆身上打轉。

  但卻得不到什麼回應。

  柳二呆越來越像塊木頭,他猛灌酒,酒到杯幹,像是這輩子從沒喝過這種好酒。

  他原是個不善於飲的人,今天居然如此放量豪飲。

  因為他知道沈小蝶是假裝困倦,自己只好用這個法子,用來抵擋封二小姐的糾纏。

  但酒會醉人。

  終於,他已酩酊大醉。

  此刻,他躺在一張寬大的摟花繡榻上,象牙床,紅被,幽香如蘭。

  他知道,他被四名青衣侍女抬了來的。

  看來他醉得像條豬,其實他比誰都清醒,他兩隻腳已變成水濕,原來喝下的酒都是從腳底心裡流走了。

  當然,他不打算醒過來。

  他繼續裝醉。

  這是間華麗而寬敞的臥室,只有盞粉紅色的小燈,燈光忽然一閃而滅。

  左側一扇小門輕輕一響,傳來細碎的腳步聲,接著一整個胴體赤條條登上了繡榻,香噴噴,滑溜溜,就像一條魚。

  柳二呆酒氣醺醺,僵臥不動。

  他本來已大醉、爛醉,一個爛醉如泥的人,當然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動心。

  可惜的是他分明知道,分明接觸到一個軟玉溫香的胴體,這胴體還在扭動。

  「呆呆,你真的醉了?」耳畔響起了喃喃細語。

  柳二呆當然沒有聽到。

  「你真是個呆瓜。」醉人的聲音如怨如艾:「幹嘛喝這麼多的酒?」

  柳二呆張口呼氣,壓根兒就當沒有聽到。

  猛灌黃湯,辜負了良宵。

  「你醉了,我可沒醉。」喃喃細語變成了大叫:「我受不了。」滑膩的胴體猛然一個翻身。

  火燙、熱辣,柳二呆立刻感到一股重壓。

  身體上的重壓遠不算什麼,心理上的重壓卻令他幾乎難以抑制。

  他畢竟是個男人,一個正常的男人。

  封二小姐當然不是第一次碰過男人,不過那許多男人都不能讓她稱心如意。

  她看准了柳二呆,她知道這個外表木訥的男人,必然有他的內涵。

  今夜,她已如饑似渴。

  忽然窗外崩崩崩,叩了三下。

  這是種敲擊窗門的聲音,一下比一下重,一下比一下清脆。

  這不識相的是誰?此時此刻來擾人好事?

  「是什麼人?」封二小姐一個翻身溜下了繡榻,胡亂披了件衣衫。

  她從屋壁摘下一柄鸞刀,一下子沖到了視窗。

  「我。」外面是個男人的聲音。

  「你?你是誰?」

  「在下蔣山青。」

  「哼,原來是你。」封二小姐沒好氣的叫道:「你半夜三更來此作甚?」

  「這……」

  封二小姐體內一股發瀉不出的欲火立刻變成了怒火,啪的一響打開窗門,細腰一擰,竄到了窗外。

  「說,你到底想幹什麼?」

  「這,在下……」蔣山青看她釵橫鬢亂,羅衣半掩,不禁看得呆了。

  「你看什麼,瞧你這雙色眼。」封二小姐怒叫:「我早就知道,你鬼頭鬼腦,一直在打我的主意。」

  「二小姐,但今夜……」

  「今夜怎樣?」封二小姐眉梢一聳:「你以為今夜有機可乘?」

  「不是不是,在下是說……」

  「別說了。」封二小姐怒道:「我爹把你當成劉伯溫、諸葛孔明,在我眼裡你只是狗屎。」這種話實在說得太刻毒,叫人難受。

  只怪蔣山青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就在這個時候,自尋晦氣。

  「二小姐,你……」

  「我怎麼?」封二小姐叫道:「要不是看在我爹的份上,我早就要你好看。」

  「但在下……在下今夜正是奉了老爺子之命……」

  「什麼?奉了我爹之命?」封二小姐沉聲道:「你敢胡說八道!我爹會叫你來糟蹋自己的女兒?」

  她越說越火,一陣劈劈啪啪堵住了對方的嘴。

  蔣山青倒提著一柄長劍,有口難言,一時間弄的十分尷尬。

  「哼,你還帶了劍來?」

  「在下帶劍,只是為了……為了……」

  「在必要時動武。」封二小姐變色叫道:「想要霸王硬上弓?」

  此刻她腦子裡轉來轉去,只有這個念頭。

  「不不。」蔣山青申辯道:「二小姐,你……你想岔了……」

  「哼,想岔了?」封二小姐兩眼一瞪:「是你想得太邪。」她越說越像,越描越真。

  「二小姐。」蔣山青漸漸有點不耐:「你肯不肯讓在下把話說完?」

  「說什麼?」封二小姐道:「說情還是說愛?」

  「在下要找柳二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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