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憶文 > 一劍光寒起書樓 | 上頁 下頁 |
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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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不雨緊咬牙關,戰戰兢兢地爬了起來,臉色灰敗,瑟縮惶退向一側。 腕骨已斷,病徹心胸,但他已不敢叫痛。 「聽說你叫柳二呆。」紫袍人虎目一揚:「金陵城裡一個書呆子。是不是?」 「是的。」柳二呆冷冷道:「聽說你叫齊天鵬,白鷺洲上的一方惡霸,對不對?」 針鋒相對,以牙還牙,問得絕妙。 但這膽子未免太大。 紫袍人濃眉一剪,一張紫膛臉立刻繃了起來,淩目中殺機一閃。 他的確是叫齊天鵬,但這三個字連他自己都已忘了,因為這二十年來,從沒有人這樣當面叫過他。 他聽到的只有「齊大莊主」、「齊老爺」,甚至「齊大俠」等一些好聽的稱呼。 他沒做過官,對於「老爺」這個稱呼,一向只是心領:「大俠」兩個字當然受用,但卻於心有愧,他最喜歡聽的還是「齊大莊主」。 事實上他的確有座氣派堂皇的大莊院,就在白鷺洲上,是東南半壁的藏龍臥虎之地,他就是龍頭。 龍頭就是等於東南七省的武林盟主。 莫說這方圓數十裡的金陵城,就連東起吳越,西通巴蜀,由江到海,都是他的勢力範圍。 如今居然碰到了這個窮書呆,膽敢對他不敬。 「在齊大莊主面前不得無紮。」一個提劍的漢子怒叱一聲,越眾而出。 柳二呆翻了個白眼,沒有理會。雖然一言未發,比嗤之以鼻還厲害。 提劍的漢子三十不到,剽悍矯健,一副剛猛好鬥的樣子,這種人員受不了別人的莫落,一看柳二呆那付冷漠輕蔑的神態,不禁怒火如狂。 他手提長劍,劍尖在發抖。 「丁能。」齊大莊主目光一轉,道:「你是不是想顯顯身手?」 原來他正自不好下臺,想要自己動手,又覺得對付一個藉藉無名的書呆子有失身份,如今丁能出來替他解圍,正合心意。 「請大莊主發令。」原來丁能是在等大莊主的話。 「記住,別小看他。」齊大莊主果然不簡單,居然不輕視一個窮書生。 「在下只討大莊主一句話。」 「什麼話?」 「白玉樓上可以不可以殺人?」 「哈哈,問得好。」齊大莊主大笑:「除了紫禁城,哪裡都可殺人,只看你的劍利不利。」齊大莊主不但口氣大,魄力也不小。 金陵雖然沒有紫禁城,也曾是帝王之都,齊大慶主顯然不當回事。 「在下知道了。」丁能話完劍發。 好快的劍,在華燈輝映下,青光一閃,挾著一股輕嘯之聲飛刺而出。 他記得大莊主的提示,沒有小看這個書呆子。 但他橫看豎看,這呆子委實並不起眼,站在那裡就像根木頭,而且赤手空拳。 對付這樣一個笨蛋,何須多弄花招? 因此他身隨劍起,直奔柳二呆的胸腔之間,打算一擊奏效。 這應該是十拿九穩的一劍。 齊大莊主不是輕易點頭的人,是認定了這丁能是把好手。 所以他也很篤定,只等眼看劍到血崩。 殺人當然要對準要害,胸腹之間無疑是人身重大要害之一,無論是穿胸貫腹,都可一擊致命,乾淨俐落,用不著第二劍。 可惜對面那根木頭並不永遠像根木頭。 靜如山嶽,動如脫兔,就在劍氣直沖眉睫,劍鋒迫近盈尺之間,忽然人影一花。 誰也沒看清楚這是怎麼回事,只聽丁能啊呀一聲,人已倒飄而起。 去得快,回來得更快,嘩啦一聲,撞倒了兩丈以外的那架山水屏風。 更奇怪的是,那支劍居然到了柳二呆手裡。 這電光火石的一刻,原本該是血濺白玉樓,哪知誰都沒流一滴血,只不過倒了架山水屏風,丁能安安靜靜的趴在樓板上。 但齊大莊主的臉卻變了,變得像塊豬肝。 所有在場之人,尤其齊大莊主身後的那群人,個個都成了木雞,沒有一絲聲響,似乎只有塵沙落地之聲,隱隱可聞。 「好劍,好劍。」柳二呆輕輕撫著劍愕,無限珍惜地說:「不知這是『青霜』還是『紫電』?」 青霜、紫電,古之名劍,憑丁能那來這種千載難求的神兵寶刃? 柳二呆莫非看走眼了? 沈小蝶盯著他,似是深深會意,微微一笑道:「也許是『幹將』,也許是『莫邪』……」 「真的?」柳二呆回望了她一眼。 這兩句話雖然耐人尋味,但柳二呆聽得懂。 一個真正精於劍術的人,何須紫電青霜、幹將莫邪,縱然一根枯枝、一片毛竹,照樣能摧枯拉朽。 「哼,愣小子。」齊一鵬忽然叫道:「想不到你還蠻有點斤兩。」 「斤兩?」柳二呆道:「不錯不錯,大年剛過,又適元宵,這些頓頓酒肉,當然重了幾斤。」 「別裝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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