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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八


  頭罩烏紗的人一聽,雙目中冷電一閃,條然停止後退。江天濤冷冷一笑,繼續輕蔑地道:「哼,如果怕死,就自動將烏紗取下來,免得本人動手。」手字方自出口,頭罩烏紗的人已飛身前撲,一聲不吭,挺劍就刺,劍出帶風,狠辣至極。

  江天濤已恨透了頭罩烏紗的人,雖然在此不便殺他,至少也應該挑開他的烏紗,看看對方是誰。於是,一聲冷笑,跨步閃身,一招「白鶴展翅」,麗星劍閃電削向對方藏在寬大衫袖內的右腕。頭罩烏紗的人,對江天濤出劍之快,似是吃了一驚,慌急間,長劍一招「順手推舟」,反而直切江天濤的護手。

  江天濤哈哈一笑,連足功力的右臂,奮力一揮,麗星劍猛格對方的劍身。嗆的一聲輕響,濺起數點火花,寒光直射半天,頭罩烏紗人的長劍,應聲已被震飛。頭罩烏紗的人,大吃一驚,虎口疼痛如割,一聲低櫻,飛身暴退。

  江天濤早知對方必然如此,因而,早在震飛對方長劍的同時,劍尖已抵在對方的咽喉上。頭罩烏紗的人,飛返之勢已竭,依然沒有躲開江天濤抵在頰下的劍尖,因而,無法繼續用勁,只得停下身來,怒目瞪著江天濤。

  江天濤見對方不再縱退,立即冷冷一笑道:「我曾說過,在我殺你之前,我定要揭去你的烏紗,看看你的真面目。」說話之間,劍尖抵著烏紗,緩緩地向上挑起來。

  就在這時,當瑯一聲錚響,一件雪亮的東西,逕由半空墜在院中甫道上。江天濤側目一嫖,竟是烏紗罩頭人的那柄被震飛的長劍。繼而凝目一看,心頭猛然一震,面色立變,只見那柄長劍的劍柄上,銀光閃閃,雖然已將銀絲劍穗解掉,但仍肯定地認得,那是銀釵皇甫香的長劍。

  而面前頭罩烏紗的人,當然就是皇甫香。江天濤竭力讓心情定下來,平靜地望著銀釵皇甫香,白烏紗內透出來的兩道怨恨目光。同時,緩慢地放下劍尖挑起的烏紗,並收回麗星劍。

  他注視著渾身有些顫抖的皇甫香:久久才黯然平靜地道:「要向你解釋的話太多了,此刻無暇奉告,但你終有一天會明白,不過,當你明白了事實真相時,你對今夜放走毒娘子的事,定會痛侮不及。」

  把話說完,即將寶劍入鞘,看也不看皇甫香一眼,轉身走出小院。就在他走出院門之際,身後已傳來皇甫香的隱約哭泣。江天濤沒有停止,逕自走回自己的小院內。

  小廳上,燈光輝煌,一切是靜悄悄的,綠衣小童仍末回來。他坐在錦披大椅上,望著廳外的花燈發呆,再度深悔今夜不該前來。

  假設,明晨挾在群雄中進山,不但不慮被大洪山的人發現,而在群豪交手時,尚可能趁機混進後寨來,那時,只要捉住一個小僮一問,不難查出毒娘子住在隔壁小院內。如今,不但驚走了毒娘子,而且還得罪了三釵幫的總統領皇甫香,震飛了她手中的劍,傷透了她的自尊心。

  後果如何,他無法去想,也許自今夜起,九宮堡和三釵幫便已立下巨怨大仇,爭紛不休,轟動整個江湖。也許,皇甫杳無顏返回東梁山,找一僻靜的尼庇,就此念經伴佛,忘卻塵緣,也許,由此覺悟,深居簡出,再不處處和他江天濤作對為難。

  但根據皇甫香的賦性,和一直踩探他的行蹤而故意無理取鬧一事來看,要想皇甫香就此悄悄回山,恐怕不是想像的那麼簡單。他希望皇甫香能知道她放走的毒娘子是一個罪大惡極,心性兇殘的女人,而感到慚愧。

  江天濤一想到逃走的毒娘子心中便不由升起一股熊熊怒火,同時,也恨透了皇甫香。因為,他並非珍惜繡衣上的那些珍珠寶石,而是渴望能按照繡衣上的圖案,進入地下古墓,一瞻生身母親的遺容慈面。

  一想到失去的毒娘子的蹤跡,再不能找到繡衣而進入古墓時,他不自覺地由椅上立起來。就在這時,那個綠衣小童已由門外,神情慌急地匆匆走進來。小童登上廳階,立即恭聲道:「啟稟少堡主,小的把針線找來了。」

  說話之間,恭謹地走至江天濤面前,雙手將針線捧上。江天濤強自一笑,和聲道:「很好,放在桌上吧!」說罷,順手取出一塊碎銀,一俟小童將針線放好,繼續和聲道:「這些送給你買糖栗。」

  小童一見,瞪著一雙大眼,頓時驚呆了,接著一定神,極興奮地接過碎銀,連連恭聲道:「謝謝少堡主,謝謝少堡主。」江天濤愉快地哈哈一笑,揮手撫摸了一下小童的短髮,他心中一動,突然想起這個地區為何沒有警衛的問題。

  於是,低頭望著小童,故意平靜地道:「方才我至院外等你,發現附近燈火明亮,通道潔淨,可是,久久未見有人走動,而且也沒發現有弟兄警衛:…」小童本來正在高興,一聽警衛兩字,渾身一顫,面色立變,兩眼恐懼地偷看了一眼廳內,突然將手中的碎銀又交給江天濤,同時慌張的急聲道:「謝謝少堡主,小的不要,小的不要!」

  江天濤看得心中一動,頓時恍然大悟,不由仰天發出一陣豪放的哈哈大笑,故意風趣地道:「少堡主賞給你的盡可放心收下,明日我見了你家山主,還要盛讚你恭謹有禮,不受賞賜呢!」說此一頓,拍著神色仍極緊張地小童肩頭,笑著催促道:「快去睡吧!我也要安歇了。」

  綠衣小童怯怯地恭聲應了個是,躬身退了出去。江天濤一俟小童走出廳門,立即折身走進廳左的寢室內,雖然他神色如前,但心中已提高了警惕。遊目室內,地毯、廣床、錦被,陳設極盡富麗,四盞精緻宮燈,高懸在室頂上,顯得格外明亮。

  他佯裝欣賞室內的錦秀陳設,實則是暗察室內什麼地方設有機關門戶。因為,他根據小童的驚恐表情和眼神,斷定這幾座精舍獨院附近,雖然沒有警衛,但暗中定然有人監視。同時,他也恍然大悟到,這一帶的房舍院落和通道,為何俱都懸滿燈火,光明大放,幾乎沒有陰影和黑暗之處,顯然是便利暗樁人等的監視。

  想到方才與毒娘子,皇甫香兩人交手時,倘一直擔心怕驚動了大洪山的人來察看,這時想來,實在可笑已極。顯然,一切經過,早已被暗樁人員看在眼內。

  只是他們奉命只准暗窺,不准露面而已。念及至此,心中不由冷笑,想到狡滑的毒娘子,恐怕也不知道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早已落人金面哪吒沈奇峰的眼內。

  心念間,他已由壁畫、盆花、書桌、錦墩,欣賞到石幾上的一匹古董銅馬。江天濤看得心中一動,覺得寢室內,置石幾,放古董,雖然不能說不可以,但總有些不太相配。由於好奇和懷疑,右手不自覺地以食指抵在馬腹上,輕輕一堆,竟然沒有推動。

  江天濤心中一驚,目光如炬,立即機警地看了一眼室內,同時凝神靜聽。但周近一片死寂,似是沒有行人。細心察看銅馬,發現四蹄之下的銅板,深深陷進石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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